第472章 显灵啦!显灵啦!(1 / 2)
老吴在溪边蹲了三天,腰都快折成甘肃的旱柳。
三天里,他眼睁睁看着那艘歪歪扭扭的纸船被冲到下游,又费劲巴拉地从那些大爷大妈手里“赎”了回来——他们还寻思着,这纸船能不能给孙子当玩具呢!
终于,那张纸回到了老吴手里,像个被生活蹂躏过的老光棍,浑身湿漉漉的,皱纹都泡开了。
赵卫国临终写下的“三短一长”摩斯符号,早就模糊得像隔夜的梦,但那几道深深的折痕,却像老吴心里的沟壑,怎么也抹不平。
他没晾干,也没像个宝贝似的裱起来。
在老吴看来,这纸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接下来,该换个活法了。
老吴找了村里专门做纸的老李头,把那张泡烂的纸小心翼翼地捣碎,掺进新一批的纸浆里。
老李头还嘀咕:“吴师傅,你这是要搞啥名堂?这纸都烂成这样了,还不如喂猪呢!”
老吴笑笑,也不解释。
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烂了,才能真正地融入进去,变成另一种存在。
就这样,在那批新纸浆里,赵卫国的遗言,和着老吴的执念,搅拌在一起,重新获得了生命。
老吴把新压出来的纸裁成五张更厚的纸,也没舍得用。
他跑到县图书馆,找到管理员小刘,神秘兮兮地说:“小刘啊,我这有几张好纸,耐翻,适合夹重要东西。”
小刘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纸。
老吴指着那几本不同年份的《县志》修订稿,说:“就夹这儿吧,这些可都是咱们县的宝贝。”
陈伯的关节炎犯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拄着拐杖巡视静音亭的频率也慢了下来。
这天,他发现新来的轮值村民小李敲铁架子的节奏不对,铜锅的共鸣也变得乱七八糟。
小李还振振有词:“陈伯,现在都讲究标准化,我这可是按照说明书来的!”
陈伯听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年轻时在部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死脑筋的人。
但他没直接纠正小李,而是默默地把拐杖尾端磨出一个凹槽,然后卡进“节奏标尺”的铁丝缝隙里,对着小李说:“别听机器的,听你手里的颤动!用心去感受,啥叫节奏!”
小李一开始还不服气,但当他按照陈伯的方法,用手去感受铁丝的震动时,他才发现,原来真正的节奏,不是靠眼睛看,而是靠心去听。
当晚,静音亭的铜锅里,传出了一段全新的混音——扫帚扫地的沙沙声里,夹杂着陈伯拐杖点地的顿挫,竟然和秦峰他们公司“乙二·新生代”声波图谱高度重合,简直是神了!
林小满最近一直在省台的档案库里泡着,她想为她的“无声纪念碑”项目补充一些背景音。
毕竟,光有现在的声音,没有过去的声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翻箱倒柜地找,终于找到了一盘标记为“1998年抗洪动员”的磁带。
这盘磁带年代久远,外壳都有些发黄了。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把磁带放进播放机里,倒带的时候,她突然听到磁带夹层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敲击声:三短一长。
这声音太微弱了,要不是林小满的耳朵够尖,根本就听不出来。
她心里一动,立刻顺着这条线索摸了下去。
她查到当年负责录音的,正是老吴早年的同事。
经过一番打听,她终于得知,这段“三短一长”的摩斯密码,是当年广播站内部传递“紧急停播”的暗码!
林小满拿着这盘磁带,心里百感交集。
她没有把这件事上报给领导,而是悄悄地把这段音频剪成一个0.8秒的采样,然后嵌入到下期节目的片头。
她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段被尘封的历史,重新焕发出光彩。
周晓芸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非遗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是那些被写在纸上的条条框框?还是那些口口相传的技艺?
这天,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里装着一张手工纸碎片,上面只有一道潦草的铅笔划痕。
周晓芸本能地拿起放大镜,对着办公桌上那张常年摆放的摩斯密码对照表,仔细地比对起来。
很快,她就译出了那道划痕的意思:“……想过就算活过”。
周晓芸拿着那张纸碎片,抬头看向窗外。
楼下,省非遗评审会正在召开。
今天的议题,是评审一份“街头修鞋摊吆喝调式”的申报。
一位专家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言:“这种东西,无谱无名,不成体系,根本就不能算是非遗!”
周晓芸听着他的话,心里越来越烦躁。
她忽然站起身,拿着那张纸碎片,走到会议室的话筒前,然后,把那张纸碎片贴在了话筒上。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散会后,清洁工来打扫卫生,不小心碰掉了贴在话筒上的纸碎片。
那片纸碎片,像一只迷途的蝴蝶,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飘进了通风口,一路飘向了地下机房。
老吴家。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老吴屋檐下,挂着的那盘最后一盘完整的录音带,毫无征兆地自燃起来……老吴家屋檐下那盘老掉牙的录音带,轰的一声,烧起来了!
那火苗窜得,就像老吴年轻时追姑娘的劲头,可惜,对象是盘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