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有些地方,监控照不到(2 / 2)
对方查了两分钟,回复:“没有记录,家属也没办过手续。她女儿每个月都来开健康证明。”
电话挂断后,于佳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这不是误报。是测试。
他们在试水——哪些记忆还能被抹掉,哪些人已经沉默到可以代为宣告终结。
一旦你不在现场发声,他们就替你说你已不在。
她睁开眼,打开电脑,调出后台日志。
第三号声音亭最近三十次访问中,有二十七次使用的是陈桂兰的身份卡。
每次停留时间超过四十分钟,行为模式稳定,音频播放序列固定。
系统本该因身份失效自动锁定,但不知为何,闸门松了一道缝。
她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死人的账户最安全。
因为没人会再去核实一个死人是否真的在听。
监管者不会,算法也不会。
他们的规则里,死亡等于终止,终止就不必追踪。
可恰恰是这个逻辑漏洞,成了藏身之处。
她抓起手机,拨通林素珍的号码。
“林工,我想请您帮个忙。”她说,“去档案馆,调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拆迁户注销记录,尤其是那些家属没领骨灰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怎么知道这事?”
“我猜的。”于佳佳说,“但我想确认——他们是不是早就习惯用死亡来抹账?”
两天后,林素珍拖着一只木箱走进咖啡馆后屋。
箱子表面落满灰,锁扣锈迹斑斑,像是从某个地下仓库深处挖出来的。
她打开箱盖,泛黄的纸页扑面而来,带着陈年胶水和潮湿木头的味道。
“找到了。”她抽出一份文件,指尖点在备注栏一行铅笔字上,“家属未领骨灰者,同步注销住房权益。”
于佳佳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这不是行政疏忽,是制度性清除。
生前未尽的事,死后一笔勾销。
骨灰不领,等于不存在;房子不留,等于没活过。
他们用死亡做清算工具,早已轻车熟路。
而现在,轮到我们反过来用了。
她转身看向坐在角落的赵小满。
他一直没说话,手里捏着一支笔,在本子上画着什么。
“赵小满。”她叫他。
他抬起头,眼神沉静。
“我们要重建‘幽灵访问’路径。”她说,“让真正想听的人,以死去之人的名义继续听下去。”
赵小满没问为什么,只问:“怎么开始?”
“找人。”她说,“找那些愿意借名字的老人。他们不必死去,但他们要愿意,把自己的生意,放进死人的账户里。”
当天夜里,赵小满骑车去了城东安置小区。
他在一栋老楼前停下,敲响三楼的一扇门。
开门的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听说来意后,她没犹豫,反而笑了笑:“我老伴去年走了,户口还没销。他说过,想再听听巷口的叫卖声。”
她拿出一张身份证,轻轻放在桌上。
“用吧。”她说,“只要他还能听见,我就没真失去他。”
接下来一周,赵小满见了十一人。
六位同意参与,签下手写授权书,字迹歪斜却坚定:“我愿以父\/母之名,继续听这片土地说话。”
他们在深夜行动,避开监控高峰,用特制读卡器刷开已注销身份的信息通道。
赵小满修改了终端底层协议,绕过实名验证的在线核验环节,将新采集的独白加密上传至被清除账户的数据空间。
每一次操作成功,系统都会显示:访问来源合法,权限已验证。
荒诞却又真实——死人正在频繁登录,比活人更活跃。
数据如雾弥漫,无法追踪源头,也无法定义违规。
你总不能要求一个死人重新证明自己活着吧?
于佳佳看着后台不断跳动的日志,轻声说:“他们拿不走回声,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声音从哪来。”
几天后的傍晚,她收到一条陌生来电。
对方自称吴志国,市规划展览馆策展人。
“我听说你们在找一些……特别的入口。”他说,声音压得很低。
于佳佳没接话。
“有些地方,监控照不到。”他顿了顿,“比如殡仪馆西墙外的小路。那里以前是夜校接送点,很多老人临终前,还念叨着影院第三排的座位号。”
电话挂断前,他留下一句话:
“要是你们需要地图,我可以给你们。”吴志国的电话挂断后,于佳佳坐在咖啡馆后屋没动。
窗外天色渐暗,街灯一盏盏亮起,像某种缓慢启动的信号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