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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云开月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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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马站在房门前,方才那阵剧烈的震动让他心神不宁。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天空,那里仍有几缕未散的金光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夜风拂过他的官袍,带来一丝不祥的预感。

\"赵木陀!\"他沉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

赵木陀闻声从偏房快步走出,手中还拿着半盏未熄的油灯:\"阿郎,有何吩咐?\"灯光映照下,他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白司马目光凝重地望向刺史府方向:\"速去备马,我们即刻前往刺史府。\"

赵木陀闻言一愣,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这个时辰?\"他犹豫道,\"城中百鬼夜行刚过,此时出门...\"

话未说完,就被白司马决然的眼神打断。赵木陀深知主人性格,当下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马厩。夜风吹得他手中的油灯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不一会儿,两匹骏马被牵至院中。白司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官袍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他最后望了一眼东南方的天空,猛地一夹马腹:\"走!\"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长街尽头。只余下一轮孤月,冷冷地注视着这座陷入诡异宁静的城池。

白司马与赵木陀匆匆赶到刺史府,管家闻讯急忙前去禀报。二人在中堂等候时,白司马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茶几,那急促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清晰。

片刻后,管家提着灯笼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摇曳的火光映照出他惨白的脸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白、白司马,大事不好!\"他声音发颤,\"阿郎不在房中,床榻也是冰凉的...\"

白司马霍然起身,茶盏被衣袖带翻,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地面上,腾起一阵白雾。\"快!立刻派人四处搜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深夜的府邸中显得尤为刺耳。

很快,整个刺史府都骚动起来。管家带着仆人们提着灯笼穿行在回廊间,捕手们举着的火把将庭院照得通明。脚步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惊醒了栖息在屋檐下的夜鸟。

\"司马!西厢房没有!\"

\"后院也找遍了!\"

\"偏房都搜过了!\"

一个个坏消息接连传来。管家满头大汗地跑到白司马面前,胸口剧烈起伏:\"白...白司马,这可如何是好?阿郎他...该不会是被方才那些鬼怪给...\"话未说完,他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白司马面色铁青,目光扫过刺史府每一个角落。突然,他注意到正堂案几上那盏还温热的茶盏,以及地上几滴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痕迹。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白司马当即厉声喝道:\"速去通报别驾、参军等诸位官员,让他们即刻前来刺史府议事!\"

一众捕手领命而去,急促的马蹄声在江州城的街道上渐行渐远。不多时,杂乱的马蹄声又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别驾、参军等官员神色匆匆地踏入刺史府正堂,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两名捕手牵着两匹骏马急匆匆地赶来禀报:\"回禀司马,刘司马府上遍寻不见人影!\"另一名捕快接着道:\"属下等在府外搜寻,只在附近树下发现这两匹无人看管的马匹。\"

白司马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跳——这不正是白日里青鸟与那壮硕男子的坐骑吗?他眉头紧锁,略一沉吟,转身对别驾拱手道:\"事态紧急,还请别驾坐镇刺史府。下官带人前往东南方向查探。\"

别驾神色凝重地点头,环视在场众人,沉声下令:\"尔等皆听白司马调遣。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诺!\"众人齐声应命。

白司马当即带着刘参军和另外两名参军以及二十余名捕手,向城东南疾驰而去。夜风呼啸,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将一行人马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般在街道上穿行。

一行人策马来到东南角的绣坊门前,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眼前骇人的景象——绣坊大门旁的院墙已倒塌大半,碎石断砖散落一地。院墙外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山般的泥石堆,一道深深的沟壑从石堆延伸而出,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曾在此强行稳住身形。

\"这...\"刘参军倒吸一口凉气,火把险些脱手。白司马翻身下马,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道沟壑。沟壑里泥石如新,显然是才形成不久。

“到里面看看。”白司马望向沟壑尽头的绣坊宅邸。

众人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越过倒塌的院墙。眼前的景象更令人震惊:绣坊中央的房屋全部坍塌,甚至陷入地底,形成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坑。断裂的房梁如巨兽的骸骨般支棱着,碎瓦残砖间还散落着几片泛着诡异光泽的黑色布帛。

\"搜!\"白司马一声令下,捕手们四散开来。然而一番搜寻下来,除了满目疮痍,竟未发现半个人影。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显得异常干净。

白司马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他忽然想起与青鸟共同查看的那张江州城地图,快步走出院墙,站在街道上左右眺望。月光下,两侧的宅邸静默如常,但直觉告诉他,答案就在其中。

\"刘参军,你带一队人去左边宅院;其他人随我去右边。\"他沉声下令,\"发现任何线索,立刻发出警报!\"

两队人马分头行动,火把的光亮在夜色中如流萤般分散。白司马最后望了一眼那片诡异的废墟,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青鸟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这场惊天动地的打斗,又是何人所为?

白司马率领众人来到右侧宅邸前,火把的光芒映照出大门匾额上\"金氏染坊\"四个斑驳的大字。捕手上前用力叩响门环,沉闷的敲击声在夜色中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一旁的张班头突然想起什么,上前禀报道:\"司马,属下记得这金氏染坊的东家早在三月前就已歇业,举家迁往外地了。\"

白司马闻言眉头一皱,亲自上前查看。只见大门上结着张蛛网,那蛛网占据大门的左上一角,加之夜间光线昏暗,确实容易忽视。再看那门缝间已然积了一层薄灰,台阶上落叶堆积,显然已久无人迹。他正思索间,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左侧宅邸方向一道红色烟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刺目的红光。

\"快!去那边!\"白司马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调转方向。马蹄声急促如雨,转眼便赶到左侧宅邸门前。

蒋班头与另一名捕手正守在门前,见白司马赶到,连忙上前:\"司马,找到了!就在这宅子里!\"他压低声音说道:\"后院里发现个地牢,里面...\"话未说完,白司马已大步流星跨入门内。

穿过几重幽深的院落,白司马带着一众捕手踏入灯火通明的大厅。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三位镇灵使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同青鸟一起的那名壮硕男子情况最为严重,肩膀处的衣料已被鲜血浸透,此刻正靠在墙边闭目调息,脸色惨白如纸。

大厅另一侧,八个形销骨立的身影正坐在长凳上。他们蓬头垢面,褴褛的衣衫挂在枯瘦的身躯上,活像几具裹着破布的骷髅。青鸟正忙着给他们分发食物,往每个人面前的粗瓷碗里倒水。此刻他脸上的易容已经褪去,露出原本的面容。

青鸟见白司马带人进来,立即快步上前,将他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道:\"先生,此事关系重大,务必严密封锁消息。\"

白司马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当看到左侧那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时,瞳孔骤然收缩。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那男子正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食物,鼓胀的腮帮子不停蠕动。

\"姚...姚刺史?\"白司马声音发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形如枯槁的老者,真的是那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江州刺史?

男子闻声抬头,浑浊的双眼突然迸发出光彩。他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白...白司马?\"这嘶哑的声音,却让白司马如遭雷击——确实是姚刺史的声音!

白司马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他双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中映照着姚刺史枯槁的面容。

\"怎……怎会?\"他终于从喉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他不得不扶住一旁的桌案才勉强站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在桌面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官袍的领口。白司马的视线模糊了——这个蓬头垢面、形销骨立的老者,真的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姚刺史?记忆中的威严面容与眼前这张布满皱纹的脸重叠在一起,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怎么会...这不可能...\"他无意识地摇着头。突然,他猛地转向青鸟,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那这些时日...在刺史府发号施令的...是谁?!\"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厅内激起阵阵回音。白司马浑身发抖,既是因为愤怒,更是出于后怕——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竟对一个冒牌货言听计从...

姚刺史见状,艰难地站起身,枯瘦如柴的手颤巍巍地搭上白司马的肩膀。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堂堂司马瞬间红了眼眶。

一旁的刘司马艰难咽下口中食物,沙哑着嗓子道:\"白老儿,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着你。\"那熟悉的语气让白司马浑身一震,定睛细看——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老者,竟真是昔日同僚刘司马!

白司马只觉天旋地转,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所见是真是幻。就在此时,张班头突然指着角落惊呼:\"司马,您看那边!\"顺着他手指方向,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正狼吞虎咽,双手死死护着面前的食物,生怕被人抢走一般。

\"这...这不是金氏染坊的金掌柜吗?\"张班头声音发颤。白司马目光扫过其他几人,当看到最后一个埋头猛吃的囚徒时,张班头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那是矿洞东家严安华!\"

白司马踉跄后退半步,终于明白青鸟为何要再三叮嘱保密。他强自稳住发软的双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借着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刘参军听令!\"他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在厅内炸响,\"今夜所见所闻,所有人不得泄露半字!\"他环视众人,眼中寒光凛冽,\"违令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在寂静的大厅内久久回荡。捕手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白司马转头看向青鸟,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深深的忧虑——到底还有多少人,也是他人假扮?

青鸟静立一旁,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众人。谁能想到,这些形如枯槁、衣衫褴褛的囚徒,曾经都是锦衣玉食的官员与富甲一方的商贾?命运无常,竟将他们折磨至此。

他回想起方才刘参军率领捕手们冲进地牢时的情景。当身着官服的刘参军带着捕手们从通道口涌进地牢,八名囚徒颤颤巍巍的挤在一堆,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与不信,有人甚至捂住耳朵,仿佛这是场即将醒来的梦。直到捕手们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们,一步步走向出口。

最令人心酸的是他们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当众人搀扶着他们走出书房,八人不约而同地仰头望向夜空。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枯瘦的脸上,星辉落入他们浑浊的眼中。

姚刺史突然跪倒在地,枯枝般的手指深深插入泥土。他颤抖着捧起一捧泥土,老泪纵横:\"一...一年了...老朽以为...这辈子再也...\"哽咽的话语断在夜风中。

刘司马则跪在地上,仰望着满天星斗,享受着微风拂过身躯带来的草木与泥土的气息,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金掌柜突然放声大哭,那嘶哑的哭声惊飞了树梢的夜莺。严安华却反常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满是凄凉。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情绪——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仰天长啸,更有人只是呆呆地望着月亮,任凭泪水在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就连见惯生死的捕手们都不忍地别过脸去。

青鸟从思绪中回过身来。目光穿过窗棂,望向院中的月色。银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为院中的假山怪石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那些嶙峋的轮廓,恍惚间竟似方才众人在书房门前的身影——姚刺史佝偻的脊背,刘司马颤抖的双手,金掌柜仰天痛哭的姿态——仿佛被时光凝固在了此刻的石像,永远镌刻在这月色之中。

夜风徐来,院中的老槐沙沙作响,枝叶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那声音轻柔如叹息,仿佛在低吟着一曲劫后余生的挽歌。一片槐叶随风飘落,打着旋儿掠过假山,最终停驻在窗台上,叶脉在月华中纤毫毕现。

青鸟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窗台的那片落叶上。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边缘还带着一抹未褪尽的青翠。他忽然想起地牢石壁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刻痕——起初工整如账簿,记录着囚徒们清醒时的坚持;而后渐渐凌乱癫狂,诉说着绝望中的挣扎;最终又归于微弱的整齐,仿佛生命即将燃尽时的最后坚持。

这片落叶本该经历完整的四季——在春风中舒展,在夏雨中滋长,在秋霜中染金,最终安然凋零。可命运无常,或许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或许是一道劈开苍穹的闪电,让它在这未及金秋的时节便匆匆坠落。

青鸟走到窗前轻轻拾起落叶,指尖抚过那意外的断痕。就像地牢中那些人,本该在各自的轨迹上安稳度日,却因一场无妄之灾,被硬生生拖入深渊。而今虽侥幸生还,却永远带着未愈的伤痕。

夜风穿过窗棂,却带着一丝的凉意。那片落叶在青鸟掌心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它未完的故事。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蛙声虫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青鸟忽然明白,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命运的拨弄——无论是这片早凋的落叶,还是那些劫后余生的人。

另一边。白司马沉声命令刘参军带人将整座宅邸彻底搜查。捕手们举着火把,从厅堂到厢房,从地窖到阁楼,连花园假山都不放过。然而一番搜寻下来,除了些陈旧家具,竟未发现半点可疑之物。

张班头上前禀报:\"司马,据属下所知。这宅邸原是一个叫郝泰的富商所有,不过此人早在一年前就已举家搬迁,去向不明。\"

刘参军低声请示:\"司马,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白司马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院中那轮明月,沉吟道:\"姚刺史等人的行踪必须严守秘密。此处既已被那些恶人弃置,正好用来安置他们养伤。\"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对外就宣称...姚刺史接到长安敕令,和刘司马连夜启程赴京了。\"

刘参军会意,拱手应道:\"下官明白。\"说罢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夜风拂过庭院,吹得火把忽明忽暗。白司马望着地上那些摇曳的影子,突然觉得这座空荡荡的宅邸,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而他们所有人,都不过是粘在上面的飞虫罢了

青鸟见白司马已将诸事安排妥当,这才上前拱手道:\"白先生,眼下诸事已了,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白司马拱手回应,语气诚挚:\"此番多亏小友相助,若非小友仗义出手,只怕这桩奇案永无真相大白之日。\"

青鸟谦逊地摇头:\"先生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无心插柳罢了。\"

白司马目光转向一旁受伤的柱子,当即吩咐道:\"张班头,速去备一辆马车,再将两位的坐骑牵来,好生送他们回去。\"

待张班头领命而去,白司马又对青鸟温言道:\"小友此番来江州,待休整几日,不如让我做东,带你和清韵代娘子三日后游览一番江州名胜如何?\"

青鸟含笑应道:\"那青鸟就在此先行谢过先生美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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