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高论（1 / 2）

君无悔听着盲人企业家的哭诉，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仿佛在品味一出绝妙的讽刺剧。他微微颔首，语气轻描淡写，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剥开事件外层包裹的荒唐：

“嗯，故事很精彩，细节也很生动。不过，本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回盲人身上，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莫科城，据本少所知，在朱雀国城池，虽非顶尖，却也绝非边陲小城，算得上中等。其城主，按朝廷规制，至少也是真元境的修为，坐镇一方，资源供奉岂会少了？”

他向前微微倾身，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区区十几万农民工的工钱，对本少而言，自然是九牛一毛。但对一位拥有实权、坐享一城资源供给的真元境城主而言，当真就能让他囊中羞涩到如此地步？甚至需要拉下脸面，亲自找一个‘残疾人’商人‘借’钱？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啊。”

这话问得尖锐无比，瞬间点醒了周围许多被悲情笼罩的民众。是啊，一城之主，那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连这点元石都拿不出来？

那盲人企业家闻言，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又被拉回了当日那充满诱惑与陷阱的对话中，他急忙磕头，声音带着更深的委屈和急切：

“公子明察！公子明察啊！小人…小人当时也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问城主大人的啊！”

他模仿着当时惶恐又疑惑的语气：“小人斗胆问城主，‘城主大人您修为通天，坐拥一城，怎会…怎会短缺这些许元石？’”

盲人深吸一口气，声音充满了荒谬和悲愤：

“可那城主…那城主他是这般对小人说的！他叹着气，一脸悲天悯人地说：‘唉，本城主一心为公，体恤民生艰难啊！’”

“他说他的元石，他以及副城主、还有城主府上下几乎所有高级官员的元石俸禄和额外收益，绝大部分都早已拿出来，‘用于莫科城周边的慈善事业’了！说是要接济孤寡，抚育孤儿，资助贫苦修士…名目繁多！”

“城主当时拍着胸脯对我说：‘本官两袖清风，所有的元石都投给了百姓，如今府库虽大，却无半点结余可供挪用在此工程上，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盲人企业家声音哽咽：“小人当时还不死心，又怯怯地问…‘那…那副城主大人和其他各位官老爷呢？他们…’”

“城主立刻打断小人，他的语气甚至更加‘诚恳’了！”盲人学着那城主的腔调，“‘别提他们！我的同僚们，个个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们领的是朝廷微薄的俸禄，即便不做慈善，也根本拿不出如此巨款！他们的元石，自然也同样是投入了慈善大业，与我同进退！如今，大家都是一贫如洗，一心只为莫科城！’”

“然后…然后他就又拉着我的手！”盲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被愚弄的绝望，“他说：‘现在，能救那十几万民工，能解这燃眉之急的，就只有先生您这样的义商了！您先垫上，您这是在行善积德，是在救命啊！莫科城上下，乃至朝廷，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本城主以人格和官誉担保，绝不会亏待您！’”

“公子！您听听！您听听啊！”盲人企业家再次以头抢地，嚎啕大哭，“他们就是用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掏空了我的家底，然后…然后就把我像块破布一样扔了出来啊！”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这一次，寂静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同情，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荒诞感。

君无悔听着盲人企业家声泪俱下的控诉，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郁，眼底的欣赏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在观赏一出编排精妙、讽刺入骨的戏剧高潮。

他轻轻抚掌，发出几下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妙啊，真是妙极了。”君无悔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好一个‘一心为公’，好一个‘两袖清风’，好一个‘慈善大业’，竟能让一城之高官显贵，齐齐变得‘一贫如洗’？这故事，编得倒是…圆润非常，几乎快成本少今年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

他话锋一转，那丝玩味瞬间化为锐利的锋芒，直刺盲人企业家：

“不过，哭诉归哭诉，故事归故事。本少行事，向来只认铁证。”他伸出手，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说他向你借贷，空口无凭。契约、文书、或是盖有莫科城城主府大印的凭据，总有一样吧？拿出来，让本少，也让在场诸位都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