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2 / 2）
毕竟惹不过也能躲得过。
颜汐甚至闭上眼，连微小的表情都不想展示给她。
沈一楠也习惯了，她像是把颜汐不愿意说话的份额都占了过来，即便是独角戏也唱得下去，一个人絮絮叨叨说道：“老宅你已经借给颜依依了，所以出院后你先跟我住一段吧。”
“！”颜汐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沈一楠直直看过来的视线，她下意识重了口气，“沈一楠，你别太过分，我颜家会让我颜汐没地方住？我要回学校附近那套公寓，还有、我希望你在说到我家的老宅时带上定语，我的、是我的！”
沈一楠置若罔闻，径自说下去：“你现在腿和手都受伤了，绝对不可以一个人住，公寓上下楼不方便，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院子，午后你还可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有助于你的伤势恢复。”
每次，每次都会被沈一楠气到，颜汐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像一只气球一般炸开，尸骨无存。
颜汐胸腔剧烈起伏，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要用眼珠子射穿沈一楠。
“你先冷静下。”沈一楠轻抚着颜汐的胸口，给她顺气。
颜汐猛地向后一倒，硬生生避开她的手，咬牙切齿说：“你觉得我每天和你朝夕相对，伤口是恶化还是会好转。”说罢她冷笑一声，“或许这才是你最希望的吧，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彻底瘫痪在床上？”
说到这她又觉得没啥意思，两手一摊：“算了，住哪儿都行了，那有劳沈总了。”
她倒是不想沈一楠照顾她，但沈一楠不喜欢私人领域被入侵，所以这方面是绝对没可能了，也就懒得提了。
倒是一旁的程玉忽然小心翼翼补充道：“小汐姐，我也会一起住照顾你的，一定让你早日康复的。”
颜汐瞥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重新闭上了眼。
程玉：“……”所以现在是针对自己了吗？她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又退回去收拾东西了。
一旁的沈一楠也注意到清出了好多书，随手拿起来一本，这次不是什么读物，而是宝石设计类的教材，
最近颜汐买的书好像是有点多，而且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再这样下去……
沈一楠担忧地看一眼闭眼装睡的颜汐，一把拽过蹲在地上的程玉的胳膊就往外走。
程玉被拽的一个趔趄，踉跄着摔出了病房。
“她最近除了看书，平时还做些什么？”沈一楠虽然重心确实在颜汐身上，但她现在毕竟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尽管已经推了很多事，但还是有一些需要亲自出面，所以……
沈一楠眉心紧锁，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程玉：“任何异常都算！”
这眼神，比考试时老师的死亡之眼还要具有压迫性，别说异常了，这会程玉大脑都有些空白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磕磕巴巴说道：“没、没有啊。”
半晌后委委屈屈说道：“就、就现在小汐姐连我都不愿意说话了。”
沈一楠鼻子一皱，眼皮擡了擡：“所以现在我是要跟你抱歉，连累你了？”
“不、不是！！！”程玉赶忙摆手，“我只是想说，再这样下去她会憋坏的。”前两天程玉还有点庆幸颜汐冷静下来了，但现在——程玉反倒更加担心了。
有时候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
只可惜，现在她就算主动，颜汐也不像先前那样逗她了，甚至有时候一天一个眼神都不分过来一个。
程玉也是担心的厉害了，才鼓起勇气跟沈一楠说的。
沈一楠当然比她更清楚利害关系，但她能有什么办法，颜汐现在摆明了是在拒绝自己，连带整个外界都在拒绝。
但不可以，她一定会让颜汐重新接受自己的，所以即便颜汐嫌弃，她也不能离开颜汐。
沈一楠单薄的唇瓣微微抿起，岔开话题：“除了这个呢？”
程玉慢慢冷静下来，一帧一帧的画面在脑海中播放，程玉绞尽脑汁：“真的好像没什么了，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呀，对了，小汐姐偶尔会打电话。”话音刚落，程玉赶忙捂住嘴巴，观察到沈一楠面色不变，这才小心翼翼试探，“小汐姐也需要正常的社交嘛，打电话而已，姐，你不要再收她的手机了。”
没必要收，颜汐的手机她早就植入了自己设计的程序，全都在自己的监听下。
那些录音她反反复复听过无数遍了，除了报仇的事，再没有其他任何迹象。
种种都表明，颜汐已经认命了，她虽然现在对自己还有些抵触，但起码除了自己别无所选，自己迟早会成为她主动的选择的。
但……胜券在握，沈一楠还是莫名有些心慌，就好像明知昙花会开放，却怕它只是一现而已。
总有种手里的流沙最终还是无法握住的忐忑。
沈一楠咬了咬舌尖，将内心的不安暂时先压了下去。
程玉先回去病房，安安静静收拾东西，就连呼吸都压得很轻，生怕吵到颜汐。
但正因为如此，衣服摩擦的淅淅索索声更让人心情平静不下来。
沈一楠在外面站了一会，彻底说服自己颜汐到最后一定是她的之后才慢慢走了进去，没想到前脚刚踏进门，擡眼就对上了颜汐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破天荒倒是唬了她一跳。
“怎么了？”颜汐的眼底情绪太多复杂，看的沈一楠难得有些慌乱，她强作镇定关心道。
“我想喝水。”颜汐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要求道。
沈一楠甚至都不记得她上次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只是从她沙哑又干涩的声音中就能知道，她的声带长久未用了。
程玉也呆了一下，后知后觉站起身：“我、我现在就去接热水。”
站起来的时候太着急慌乱了，一脚踩在边上没合的行李箱，差点把自己打包进去。
相比起她，沈一楠也是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默许程玉去倒热水。
颜汐的视线早在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转开了，而沈一楠的视线，却贪婪地描绘着她的轮廓、五官，甚至每一根头发丝。
病房里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颜汐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下被她的眼神挑起的怒气，漫不经心说道：“帮我个忙。”
沈一楠一点不意外，毕竟……刚才不过是颜汐想把程玉支出去罢了。
她要说的话、要做的事一定要瞒着程玉，因为她要保护程玉。
而自己，不在她的保护范围内。
失落仅仅只是片刻就被颜汐终于愿意跟自己提要求的巨大欣喜所取代了，她脚下都乱了几分，三两步上前：“你说。”
颜汐讥笑：“不问问是什么事么？如果办不到呢？”
沈一楠反问道：“都可以，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颜汐没觉得感动，脸上的表情甚至更冷了几分，她轻嗤一声：“反正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呗，沈总就是这么神通广大，真是让人……”她停顿了一瞬，擡眼看她，戏谑地问道，“让人什么呢？沈总？望而生畏？心生仰慕？还是只可远观？嗯？沈总？”
沈一楠一直以来都觉得万事尽在掌握之中，但自从颜汐发疯之后，她觉得自己有些捉摸不透颜汐的想法了。
尤其是现在，她甚至有些害怕猜透颜汐的想法。
沈一楠不想听她的冷嘲热讽，刚才的殷勤褪下去几分，硬生生撇开脸看外面昏黄的光。
颜汐：“我要让颜依依一家血债血偿。”
这辈子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颜汐的恨意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沈一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现，保持了沉默。
颜汐显然也不在乎她继续隐瞒，自顾自说下去：“我亲爱的小叔手上还有不少固定资产和颜氏集团的股票，我需要你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伸出一把援手，将他手上的所有资产、债券和股票都买过来，全都帮他置换成现金。”
“我……”沈一楠差点就一口应允下来了，但……
“放心吧，这笔生意决不会让沈总吃亏的。”颜汐云淡风轻说道，“你的生意刚起步，不会占用你的周转资金的，之后需要的所有钱财我都会给你，你需要做的仅仅是出面，用你的身份把它买下来。”
沈一楠心脏漏跳一拍，心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但她不敢细究，咬了咬舌尖：“等事情结束后，我买来多少还你多少。”
颜汐眼睑微微下垂：“不用了，就当沈总的酬劳吧，毕竟能得沈总出手也是我的荣幸。”
那点慌乱一下子扩大，沈一楠咬着唇，克制着心底疯狂生长的不安：“荣幸？颜汐，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夹枪带棒的？”
颜汐立刻反问道：“我？夹枪带棒？我敢吗？沈总，我不敢的~”她拖长了语调，语气中慢慢嘲讽，“如果是我让沈总误会了，那这样，哪里有问题您直接说出来，我立刻改，我哪里敢跟您怎么样呢。对了，今后我多加注意，但已经发生了的就还请您多多包涵，我这边诚心跟您道歉，如果您需要什么补偿的话，我都行。”
她说着手便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卧床一个多月捂得白皙细腻的肌肤以及快速消瘦更加清晰的锁骨，唇角勾起魅惑的笑容，用极度矫揉造作的声音说道：“除此之外，沈总答应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或许我也应该为沈总做点什么。”
圆润的肩头微微探出，颜汐偏过脸，终于露出了沈一楠朝思暮想，还以为再也不会看到的情思缠绕的眼神，只可惜……这眼神并不是对着她的，而是……
颜汐微微眯着眼睛：“我听说你的公司踢上一个钢板？”如果要保证罗志耀的安全，那就绝对不能把他推到幕前。
可这么大的事这么大一笔钱，不管交给谁颜汐都不放心，怕被骗钱，也怕对方办事不利。
思前想后，最后竟然只有沈一楠符合标准。
更何况……颜依依一家但凡出事，牵扯到的就只有沈一楠。
如果真能借此机会把她送进去……不不不，不可能的，她是天命之女，利用她可能都会遭报应的，更别提搞她了。
颜汐咬了咬后槽牙，把无尽的恨意又埋得更深了些。
沈一楠动不得，但只要能让颜依依一家子恶有恶报，自己就算遭报应，也无所谓了。
反正惨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闭着眼睛都能走流程了。
颜汐按下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看回沈一楠，打出自己最近临时调查的王炸底牌：“李叔叔是个老狐貍，他年纪大了，只有一个女儿，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恐怕都不会走出风险规避的区间了，但是……”
她顿了顿，略吊了吊沈一楠的胃口，这才慢慢说道：“李叔叔年轻的时候追过我妈好一阵，直到我妈结婚之后好几年才走出来，你猜，如果和我妈长相上有三四分相似的我主动送上门，他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再如果，我要是为他怀个儿子，甚至根本不用生出来，你日后的生意都会多……嘶~”
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颜汐倒吸好几口凉气，接下来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沈一楠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她的腕骨里，阴郁的表情就像是暴风前的海平面：“颜汐，你想死吗？”她本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可颜汐说话实在太过分。
她红着眼睛，死死瞪着颜汐：“类似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在这么可怕的注视下，颜汐竟然噗嗤笑出声，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沈总，这么大老总呢，说话要算数啊，你要是真放我去死，那我得多感激你，为了报答你我还能买一赠一再帮你多陪一位股东，比如那个老油条两边倒张总，虽然张总对我这种类型不感兴趣，但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你知道我床上的手段的，拿下他没什么难度。”
沈一楠表情狰狞，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掐死颜汐，可她喘着粗气，硬生生忍了下来。
颜汐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拿自己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转向一边深呼吸企图用物理方法平静自己的背影，无声冷笑又翻了个白眼。
装傻？谁不会似的。
反正她现在不仅不怕死，也不怕被折磨，无所谓啊，摆烂好了哇，就看谁先气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