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青江水鬼(2 / 2)
女子忽然俯冲而下,华逸的剑锋穿过她的身体,却像刺进了雾气。她贴近汉斯耳畔,声音直接钻入脑海:\"一百年了……你们是第一个潜入海底的人……\"话音未落,江底涌起浑浊的泥沙,视线顿时模糊。
等浊流散去,两人已被困在沉船残骸中。腐朽的船舱里堆满青花瓷碎片,一具穿着嫁衣的骷髅端坐在主舱,怀里抱着个褪色的木偶。汉斯的罗盘\"咔\"地裂开一道缝,他猛然醒悟:\"是阴婚!这新娘被活祭镇江的!\"
华逸剑尖挑开骷髅的盖头,底下竟露出一张鲜活的脸——正是方才的白衣女子。她睫毛颤动,眼角渗出血泪:\"那年洪水……他们说只要献祭新娘……\"话音未落,整艘沉船剧烈摇晃,无数苍白的手臂从船板缝隙伸出,抓向两人的脚踝。
汉斯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海晶石上。石光暴涨的刹那,他们看清了真相:江底铺满森森白骨,每具尸骸心口都钉着桃木钉。女子漂浮在白骨之上,铁链另一端拴着块刻满咒文的青石碑——正是传说中的\"锁魂碑\"。
\"你不是水鬼。\"华逸的黑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你是守碑人。\"女子怔住,铁链哗啦作响。一百年前洪水肆虐,领主听信术士谗言,将十二名少女沉江炼成\"镇水傀\"。唯有她因怀揣海晶石碎片,魂魄未散,却也被咒文束缚,成了徘徊江底的活祭品。
汉斯扑向石碑,匕首刮开表层青苔,露出底下朱砂画的符咒:\"是九宫锁魂阵!有人在借阴婚养尸!\"仿佛回应他的话,江底传来沉闷的震动,那些白骨竟开始自行拼接。
女子尖叫着挡在他们面前,长发如盾牌般展开:\"走!他来了!\"远处的水流扭曲成漩涡,一个穿着官服的腐烂尸体手持铜铃游来,腰间玉佩刻着\"河伯\"二字——正是当年主持活祭的领主。
华逸的黑剑与海晶石共鸣出刺目的白光,汉斯趁机将最后一张雷符贴在石碑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锁魂碑碎裂,女子的铁链寸寸断裂。她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身体化作银蓝色的光点,消散前将一个绣花荷包塞进华逸手中。
荷包里是半块玉佩,与领主腰间的那块恰好能拼成完整图案——原来她才是真正的河伯后裔,而所谓\"镇水\"不过是场谋杀。当两人浮出水面时,青江变得清澈见底,月光照在水面上,铺了满江碎银。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是新娘终于踏上了归途。
华逸和汉斯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岸边,青江的水浪仍在身后翻涌,仿佛不甘心猎物逃脱。汉斯瘫坐在泥泞的河滩上,大口喘息,海晶石的蓝光已黯淡如萤火,而华逸的黑剑上仍缠绕着几缕未散的黑雾——那是水鬼最后的怨念。
\"这玩意儿可真难缠,\"汉斯啐出一口混着泥沙的唾沫,从腰间摸出半壶烈酒灌下,\"要不是你那一剑斩断锁魂链,咱俩现在怕是成了江底的陪葬品。\"
华逸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掌心——那里躺着一尊巴掌大的铁牛雕像,通体黝黑,牛角弯曲如月,牛眼嵌着两颗暗红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是他们在水鬼消散的旋涡深处发现的,当时它卡在一具白骨的指缝间,仿佛被死者的执念禁锢了百年。
\"这雕工……\"汉斯凑近端详,手指抚过铁牛背上的纹路,\"像是镇河铁牛,但尺寸小得离谱。\"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抽出一本残破的书记,翻到某页指给华逸看:\"你看这段——'铸铁牛四尊,各重三十吨,牛尾横铁轴以系索桥'。可咱们手里这尊……\"
话音未落,铁牛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两人同时后撤半步。汉斯的匕首已出鞘,华逸的剑锋则泛起青芒。那铁牛竟自行立起,四蹄在华逸掌心踏出火星,牛嘴开合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嘶鸣:\"解……封……\"
河滩上的鹅卵石震颤起来,远处青江的水面无风起浪。汉斯的海晶石吊坠\"啪\"地裂开一道缝,他脸色骤变:\"糟了,它在引动水脉!\"传说镇河铁牛不仅能固定浮桥,更蕴含\"坤土克水\"的玄机,是镇压水患的至宝。而这尊微缩的铁牛,极可能是当年铸造大铁牛时用来测定风水方位的\"子器\"。
华逸将铁牛按进湿泥中,黑剑倒插而入。剑身与铁牛接触的刹那,泥地里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金色纹路——那是被引动的地脉灵气。汉斯见状立刻咬破手指,以血在周围画出八卦阵图,口中念诵镇邪篇。铁牛在双重压制下剧烈挣扎,牛身上的锈迹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
\"是锁龙咒!\"汉斯瞳孔收缩,\"有人在借它抽取灵之力!\"
华逸的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穗上的避水珠\"咔嚓\"碎裂。铁牛趁机挣脱束缚跃入空中,体型迎风暴涨,眨眼间已如真牛大小。它的铁蹄踏过之处,地面龟裂出水桶粗的缝隙,浑浊的地下水喷涌而出。
\"躲开!\"汉斯将华逸扑倒的瞬间,铁牛从他们头顶掠过,牛角刮断了三棵岸柳。那些柳树倒地后竟迅速枯朽,树皮剥落处显露出扭曲的人脸——正是当年被活祭的十二少女之一。原来整条青江沿岸的柳树都是\"镇魂桩\",而铁牛正是唤醒它们的钥匙!
铁牛调转方向再次冲来时,华逸的黑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缠绕着从江底带回的一缕白发——水鬼新娘最后的馈赠。剑尖刺入铁牛左眼的红宝石,竟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汉斯趁机甩出七枚铜钱,铜钱落地组成北斗阵,引下一道月光锁住铁牛后蹄。
铁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咒文逐一亮起又熄灭。当最后一道咒文暗淡时,它的躯体开始崩解,铁块如雨坠落。华逸伸手接住核心部位——那尊恢复原状的小铁牛,此刻它眼中的红光已然消散,牛背上多了一道剑痕形状的裂纹。
汉斯瘫坐在地,望着满地碎片苦笑:\"看来有人把法尊,铸进了这些铁牛里。\"所以法宝失灵,异兽作乱,一切都有了解释。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华逸将小铁牛收入怀中。它现在轻如鸿毛,却承载着千年镇水之谜。江面飘来一阵带着槐花香的晨风,隐约夹杂着女子如释重负的叹息——那是终于安息的新娘,也是被解放的水脉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