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盆在即（1 / 2）

临盆在即

我用尽所有气力对卿珑使眼色。

我曾很气恼他能探知我的心思，可是现在，我多希望这奇迹还在，否则，我就能让他知道，我的衣襟里藏着秦明非送给我的一瓶墨……

“想好了吗？”秦菁裙裾一动。

我想点头，可我动不了，我好像在慢慢变成雕像，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然而我却能听到我体内有个声音，在嬉笑。

是点绛唇。

她的初次现身便是在我被困炼丹炉中动弹不得之际，那么这次，她是来“救”我的吗？

“别想美事了！”点绛唇似乎伸了个懒腰：“那个疯女人在那种鬼地方关了几百年，一身的戾气，恨不能毁了世界才开心。如今只要你一只手，算便宜了。”

我不是舍不得这只手，我是，我要扯不住这根丝了……

“那我也没办法，天道如此，谁让你徒弟怀了‘贵子’呢？”

但是她不该死，她还年轻……

“你就不用费心了。秦菁说得没错，她不死，就是你们死，当然，我也逃不过。你自然是希望我被碎尸万段，可是卿珑呢？秦明非呢？你的徒弟，你的朋友们呢？对了，你总觉得欠了秦明非的情，如是怕是一辈子还不了了吧？为什么不借此还一还呢？而且，你难道不意外，为什么你见了秦菁这么多次，却始终没有见到秦明非呢？”

是啊，为什么？

“咯咯，他为了你，可是触犯了医家的大忌！医者，救死扶伤是天职。可是他呢？可是他呢？为了替你报仇毁了叶玄柒的灵识……他的手是应该用来救人还是杀人？而他更是为了让你那蠢徒弟被天下人认定为妖女于是利用婚礼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觉得，他可能被原谅吗？”

“都说他可生死人，肉白骨，可为什么治不了自己一双瞎眼？是‘医者能医不自医’？可是他有娘，这个女人布下这么大的局难道不聪明绝世？但她为什么也救不了她的儿子？因为诅咒啊，身为医者却违背天职的诅咒！纵然她舍了一双眼给儿子，却也换不来他的光明。你说，你要欠他多少？你要怎么去还？”

什么，秦菁也……没有眼睛？

“咯咯咯……”点绛唇的笑声讽刺又无奈：“所以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双眼睛才是摆设，跟瞎了没有区别！真难为当初伊云松寒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他怎么就看不出你的水性杨花和愚蠢？”

我的眼珠动不了，只在余光中看到秦菁缓缓擡起手臂……

她浑身包裹严实，看不出一丝异样，手掌翻动间幻化成刀，正对准我的右手……

“不……”

卿珑的身影与声音同时杀至，然而就在这时候，我惊见千羽碧浑身猛烈一颤，紧接着一束丝从乱发中射出。

速度之快，只在掀睫一瞬。而且那束丝瞬间变作千束万束，就像洪水般向我们卷来。

我们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霎时被冲得七零八落，千羽煌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阿碧”便不知去向。

我在巨流中翻转着，竟渐渐恢复了知觉。即便此刻，我的右手依旧紧攥，却无法查看那根丝是否依旧在掌中。

情势稍歇，我刚要探寻其他人被卷到了何处，洪水便再次来袭。我下意识的去抓身边可抓之物，慌乱间好像拉住了谁的手，循着往上一望，竟是贴在房顶的尸体的手，而那尸体的脸，竟只剩下一个空洞。我的视线刚触及那个空洞，蛛丝就满满的喷了出来。

我尖叫着甩开。

我记得这房间并不十分高大，可裹缠在蛛丝中却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掉进了无数个寻找方向却始终寻不到的噩梦。

“尸体，抓住尸体……”

蛛丝汹涌中，秦菁的声音隐隐传来。

的确，不仅是尸体，就包括千羽碧的身边，都是安全之地，因为蛛丝又怎会缠绕到自己？

可是我已经失了方向，又怎么能……

一股大力忽然钳住了我的胳膊，又猛的一提……

是卿珑，他此刻牢牢贴在房顶，身边就是一具腐烂的正在吐丝的尸体。

他捞起我，我冲他点点头，借力一跃，贴在了尸体的另一侧。

我一稳定身形，就急急的寻找两个徒弟，待看到千羽晟也拉着千羽煌以诡异的姿态贴在屋角后，稍稍放了心。

如是，蛛丝已然失去进攻的目标，但依旧不分方向的涌来，似乎只是在堆积，堆积。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竟觉得这些丝变成了雾，在脚下翻腾汹涌，似乎想吞没什么，又似乎要掩盖什么。这让人头晕目眩的一幕，竟让我想到蝴蝶谷的浮桥下，通往不知名去处的游历之路……

“她要产子了！月上中空，阴气大盛。若再下不了决心，这个天下，无人能救！”

我知道，秦菁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可是……

不知是因为浓雾的起伏还是千羽碧在痛苦翻滚，她的身体在雾中忽隐忽现，一起一伏。

忽然，一物仿佛破壁而入，以极快的速度划过眼前。

然而即便速度这般快，我也看清了，是蓝蝶泣影，她是被一束丝直接缚了过来，紧接着，雾里传来快意的咀嚼声。

“呵，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产子呢？”秦菁语带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