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思念的滋味…(1 / 2)
送走了李建国,刘青山没有再在外面逗留。
冬日的燕京,天黑得特别早。才下午四点多,太阳就已经收敛了最后一丝暖意,斜斜地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欲坠不坠,将整个城市的轮廓都染上了一层清冷的灰蓝色。
凛冽的西北风重新占据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枝头,将街上的行人吹得缩手缩脚,行色匆匆。
刘青山站在路边,裹紧了身上的呢子大衣,却依然觉得那风像是能钻透骨缝似的。
明明昨天这个时候,他还觉得这燕京的冬日别有一番情趣,可今天,这风怎么就这么冷呢?
他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车里开着暖风,有着一股子老车特有的汽油味和人造革座椅被烘烤后的味道。
“去哪儿啊,同志?”司机是个热情的燕京的哥,看刘青山一个人站在路边发呆,便主动搭话。
“华侨公寓。”刘青山报了地名,便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多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郁郁,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是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京剧,那苍凉的唱腔,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反而更添了几分寂寥。
回到了华侨公寓,
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刘青山掏出钥匙的手,竟然微微顿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要做好某种心理准备似的,才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叩击在他的心上。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刘青山的动作,顿时便僵住了。
屋里的暖气烧得很足,热浪扑面而来。但让他顿住的,不是这温度,而是空气中那股……特殊的仿佛有了生命般的气息。
那是一股极淡、极淡的馨香。
它不是什么名贵的香水味,也不是脂粉气。
它更像是一种混合了高级香皂的清新、洗发水的淡雅,以及少女独有的温润体香的混合体。
那是宫雪的味道。
是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哪怕她已经离开了大半天,哪怕屋里的空气已经流通了许久,但这股气息,却仿佛极其顽强地、固执地萦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了沙发、窗帘,甚至是空气的分子里。
刘青山站在门口,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多留住一会儿。
“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不知怎么,他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么两句诗。
虽然不太应景,但那种人去楼空、繁华落尽后的巨大怅然感,却是相通的。
他轻轻关上门,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把这屋里仅存的关于她的最后一点气味给震散了。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慢慢地弯下腰,换上了拖鞋。
就在他的大拖鞋旁边,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另一双小巧的粉色女士棉拖鞋。
那是之前他们去买菜时路过百货大楼买的,她只穿了一晚上。
鞋口似乎还保留着她脚踝的形状,毛茸茸的边缘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
刘青山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去动那双鞋,就让它静静地摆在那里,好像它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重新穿上它,然后踢踢踏踏地跑过来抱住他。
走进客厅,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茶几上,还放着半杯水。
那是她临走前喝剩下的,玻璃杯口似乎还残留着她淡淡的唇印。
沙发上,一本翻开的杂志扣在那里。
那是她昨天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的,看到一半被他捣乱打断了,就再也没拿起来过。电视机旁,还放着她随手摘下来的一根发绳,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两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昨天这个时候,这里还充满了欢声笑语。
她在厨房里忙碌,系着围裙,像个真正的小妻子在他旁边打下手,时不时还会偷吃一口……
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合。
她枕在他的腿上,感受着手指穿过发间的温柔……
而现在,一切都归于死寂。
只有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还静静地待在原地,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刘青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坐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而是鬼使神差地坐在了这两天宫雪经常坐的那个角落。他缓缓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沙发靠垫里。
那股馨香,更浓郁了。
仿佛她并没有走,就坐在他身边,正歪着头,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刘青山伸出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捞。
落空了。
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凉细腻的牛皮沙发面。
那种巨大的空虚感,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已经产生了多么深的依恋。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沉迷,更是精神上的依赖。
前世的他,在人世间蹉跎半生,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也经历过太多的逢场作戏。
重生归来后,
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冷漠如冰。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利益去衡量一切关系。
可这一世,宫雪的出现,就像是一束温柔而坚定的光,毫无道理地照进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那个柔软角落。
她用她的纯真、她的勇敢、她的全部身心,融化了他两世为人的坚冰,让他重新尝到了爱与被爱的滋味。
“真是……作茧自缚啊。”刘青山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显得格外寂寥。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包括感情。
他以为自己只是在培养一个天后,在布局一个商业帝国。
可到现在才发现,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他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才是那个被征服的人。
他不想动,也不想开灯。
他就这么静静地枯坐着,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难得的,甚至是有些自虐的思念情绪中。
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不甘心地退出了房间。
黑暗,像一只温柔的巨兽,无声无息地吞噬了客厅里的一切。家具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会在天花板上投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影,像极了此刻他起伏不定的心绪。
屋子里黑漆漆的,
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还有刘青山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他仿佛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这几天和宫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的笑,她的嗔,她的羞涩,她在动情时那迷离的眼神,还有她今早在机场转身时那决绝而颤抖的背影……
“铃铃铃——!!!”
一阵突如其来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猛地划破了这满室的寂静与黑暗。
刘青山浑身一震,像是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被强行拽回了现实。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茶几上的电话在响。
刘青山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在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的……
一种强烈的直觉,瞬间击中了他。
他几乎是“弹”了起来,凭借着记忆,在黑暗中准确地摸到了电话机。
“啪!”刘青山一把抓起话筒,紧紧地贴在耳边,呼吸都有些急促。
还没有等对方开口,他那略带沙哑又充满了急切的声音,就已经脱口而出:“喂,小雪?是你吗?”
“……”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似乎是被他这声笃定而急切的呼唤给惊到了,又或者,是在平复着同样激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