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脱脱改革难挽局,红巾起义撼元基(2 / 2)
屋漏偏逢连夜雨。黄河治理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本就空虚的国库很快见了底。为了填补亏空,朝廷不得不发行新的纸币“至正钞”,规定一贯至正钞兑换两贯旧钞。可朝廷没有足够的白银、粮食作为储备,只能靠滥发纸币来维持开支,短短半年,至正钞的发行量就翻了十倍。
很快,纸币开始贬值。起初,一贯至正钞还能买一石米,后来只能买半石,再到后来,甚至连一斗米都买不到。百姓们宁愿用布匹、粮食以物易物,也不愿碰那如同废纸的至正钞。物价飞涨,民怨越来越深,民间开始流传一句民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脱脱听到这句民谣时,正在灯下批阅公文。他猛地停住笔,心里警铃大作,这句民谣分明是有人在煽动民心!他当即下令,让黄河沿岸的军队加强戒备,严查散播谣言之人,可还是晚了一步。
至正十一年五月,颍州的黄滩上,一群灾民围着一个刚从河道里挖出来的石人议论纷纷。那石人只有一只眼睛,背上刻着的正是“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十个大字。人群中,韩山童、刘福通对视一眼,高声道:“乡亲们!石人出土,乃是天意!这元朝气数已尽,我们不如揭竿而起,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和粮食!”
灾民们本就对元朝的统治积怨已久,此刻见“天意”如此,纷纷响应。韩山童、刘福通当即竖起红旗,将红巾系在每个人的头上,起义军很快就聚集了数万人,史称“红巾军”。
红巾军一路势如破竹,先是攻克了颍州,接着又拿下了汝宁、光州。消息传到大都时,顺帝正在御花园赏荷,听到奏报后,吓得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他连滚带爬地赶回御书房,对着大臣们哭道:“红巾军来势汹汹,怕是要打到大都了!不如我们迁都漠北,暂且避一避?”
大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则附和着说“迁都为上策”。就在这时,脱脱猛地跪下,声泪俱下:“陛下!万万不可迁都!一旦迁都,天下人便知陛下畏敌,各地的起义军定会更加猖獗,到时候大元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臣愿亲自率军镇压,定能平定叛乱,护我大元江山!”
顺帝看着脱脱坚毅的眼神,想起他这些年的改革之功,心中稍定,当即任命脱脱为总兵官,率领百万大军南下。脱脱果然不负众望,他治军严明,赏罚分明,大军刚到徐州,就击败了红巾军将领芝麻李,收复了徐州城。接着,他又率军围攻高邮的张士诚,张士诚本是盐贩出身,趁乱起兵,占据高邮后自称“诚王”,气焰十分嚣张。
高邮城坚壁厚,脱脱率军围攻了三个月,终于将城墙攻破了一道缺口。就在这胜负已定之际,大都却传来了一道圣旨。那天,脱脱正站在高邮城下,看着士兵们顺着云梯往上爬,心里想着攻破城池后如何安抚百姓,却见内侍骑着快马赶来,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脱脱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着即罢免兵权,贬往云南,钦此!”
脱脱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前一步问道:“内侍大人,你是不是读错了?臣正在围攻高邮,即将破城,怎么会谋反?”内侍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脱脱大人,这是陛下的旨意,还有几位大人在陛
脱脱这才明白,是朝堂上的奸臣在陷害他。那些反对改革的蒙古贵族,早就视他为眼中钉,如今见他手握重兵,便趁机在顺帝面前进谗言。而顺帝本就多疑,竟真的信了。
脱脱看着那道圣旨,又望向即将攻破的高邮城门,心如死灰。他仰天长叹:“天要亡元啊!”随后,他解下腰间的兵符,交给副将,缓缓道:“我走之后,你们要好生守城,莫要辜负了大元。”说完,他便踏上了流放之路。
可奸臣们并未打算放过他。脱脱刚走到云南腾冲,就有使者带着一瓶毒酒追了上来。使者宣读了“赐死”的口谕后,将毒酒递到他面前。脱脱看着那瓶泛着寒光的毒酒,想起自己的改革抱负,想起真金太子的仁政理想,想起黄河岸边灾民们期盼的眼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接过毒酒,一饮而尽,死时年仅四十二岁。
脱脱一死,元朝军队顿时军心涣散。副将们不愿再为元朝卖命,有的率军哗变,有的则投靠了红巾军。红巾军趁机反攻,势力越来越大。韩山童、刘福通分兵三路北伐,中路军直逼大都,吓得顺帝日夜难眠;南方的朱元璋、陈友谅、张士诚也趁机崛起,各自割据一方,形成了群雄逐鹿的局面。
元朝的统治,就像黄河决堤的堤坝,再也无法挽回。曾经铁蹄踏遍欧亚、疆域辽阔的大元王朝,如今只剩下一副千疮百孔的空壳,在起义军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太庙深处,苏婉清的牌位静静立在真金太子的牌位旁。烛火忽明忽暗,映得牌位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仿佛在为脱脱的冤死叹息,也在为元朝的命运哀悼。真金太子当年“以仁政安万民”的心愿,终究还是没能实现;而他与苏婉清那段跨越生死的爱情传奇,也即将被乱世的烽火,染上一层悲凉的色彩。
窗外,大都的夜空被战火映得通红,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呐喊声,渐渐淹没了太庙的烛火声,一个王朝的落幕,正在这片土地上缓缓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