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2 / 2)
裴宴安眉宇之间风雨欲来,他心中已有了猜想,顿了顿,问:“是什么人?”
陆展郑重地道:“顾弦之,就是三年前因舞弊案死在靖察司狱中的那个翰林院学士。”
“啪”一声,裴宴安手中的杯盏被他徒手捏了个粉碎,碎片被震的满桌都是。心中被碎片扎的鲜血淋漓,他却仿佛完全不知痛似的。
陆展咋舌:“头儿?你这是……”
裴宴安一语不发,走到书房中翻出此前誊录下的卷宗。
卷宗上写道,天和九年,琼台县城郊起火,火势之大,数间屋舍被毁,殃及街邻。县丞刘文升被发缨冠,扶危拯溺,百姓颂声载道,众望有归。
当时,丞相徐嗣年就是拿着这卷宗,向陛下举荐刘文升任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御史。
他早该想到的……
与连锦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变成了一片片零星的碎片,向他扑面而来。
悬济堂相遇,她替他包扎受伤的手背,望着他掌心旧疤发怔的眼神。
永兴桥畔,她告诉他,与那假石秉德有杀亲之恨时不加掩饰的痛意。
薛望之案,她诘问张莺“你当真了解你兄长的冤屈吗”时眼底极力克制的凄苦。
虚云山下,她望着隔岸的乱葬岗,在黑夜中抛洒漫天冥纸时茕茕孑立的单薄背影。
……
最终,都变成三年前,靖察司外,长跪雪地之中,脊背笔直,双目含泪,厉声问他“如今先帝登遐,这门匾上的‘靖察’二字便只是摆设了吗”的那个孤勇女子。
裴宴安低下头,眼角泛起白雾,只觉得心中被什么塞满了,又像是被什么掏空。
似是如梦初醒的刻骨心痛,又似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原来,一直都是她。
***
此时,连锦还不知裴宴安已获悉了自己的身份。
从冯信那里得知当年的事与袁叙有关后,她一反常态地陷入空前的冷静之中。
她请谢洵给阿满和徐琰找了一处学堂进学,自己则每日闷头在房中碾磨、研制药材。
她的平静令谢洵感到暴风雨前的宁静之下的汹涌暗流。但每每问起,总被她一语揭过。
袁叙的权势太大,她不能将谢洵扯进来。
故而,她没告诉谢洵,她正在谋划一场对袁叙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