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2 / 2)
连锦犹豫地停住动作,她深吸一口气,用沾满血迹的手握住他胸前的刀柄,手心因紧张而生出了细密的汗,和血迹混在一起愈发粘腻。
还未拔刀,她的手便已微微颤抖起来。她不断调整姿势和角度,手却抖得更为厉害。
“不行……太近了……”她连连摇头,眼中泛满泪花,几次想要用力,复又放开。
“别怕。”裴宴安复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移动到自己胸口的匕首处,轻轻地道,“我相信你。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交付性命,那就是你。”
连锦被他眼中的真挚和坦荡击中。她遏住泪意,认真地望向他:“裴宴安,你听好了,你这个人、这条命,都是我的,你不准死。”
他的声音微弱的游丝一般:“好,我答应你。”
连锦双眼通红,屏住呼吸,找准角度,竭力控制力道,将匕首快速拔了出来。
一时间血流如注,裴宴安径直昏死了过去。
连锦不敢耽搁哪怕一瞬,迅速地把止血药粉倒在他的伤处,将干净的棉花和布片一并摁了上去。雪白的棉花霎时间就被殷红的血液浸透,她又飞快地换上了干净的。
几次反复后,血止住了一些。连锦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针包里找出缝合针,用火烧灼了几遍消毒,又取来桑白皮线,用白酒浸润后,开始缝合伤口。
这操作连锦早在普通村民身上进行过数百次,但每一针落在裴宴安身上,却仍令她心惊胆战。
细密的汗渍从她的两额渗出,有汗珠滚落在眼睫上,她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不敢有丝毫分神,愣着撑着眼皮,缝好最后一针,这才用衣袖擦了擦。
缝合完成后,她复为他涂敷上镇痛的药膏,对伤口进行了繁复的包扎。
所有一切都完成后,她仿佛卸去浑身的气力,瘫坐在裴宴安的身旁。
夜色渐深,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一片清寒。
连锦握住裴宴安的手,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脑海中思绪纷乱。
她与顾弦之自小就有婚约。父母亡故后,是顾家收留她。如果没有三年前的科举舞弊案,她应该会嫁给顾弦之,平静安和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天降横祸。
顾弦之出事后,她的心中便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替他洗清冤屈。
她曾以为,为了给顾弦之翻案,她可以牺牲所有。一个人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死。
但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她苦心孤诣蓄意接近,他看穿她的把戏依然默默回护。
她在险境中追寻真相,他不动声色替她挡去迎面风雨。
一路走来,是他如皓月清辉,始终朗照着泥泞中的她。
“裴宴安,只要你平安醒过来……什么我都答应。”她低下头,带着哭腔,轻轻地说。
“……好一出感人的大戏……”
身后传来令人胆寒的男声。
连锦僵住身体,回过头,正看见杨焕带着几个士兵将四面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