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橙心篇（1 / 2）
番外—橙心篇
夜色已经完全覆盖整个末日小镇。
两辆小车一前一后，从大路转进泥泞的羊肠小道，昏暗车灯照着坑洼前路，月亮隐在霭霭灰雾中，这里离出镇已是不远。
“？？？什么情况？”
“我去，‘顺位死亡’是个什么鬼？这词听上去有点吓人哟！”
随橙心话落，小车里响起数声吃惊的低呼。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唯夏近乎失声。
“猜的。”橙心没有回头，双眼直视正前方，手上认真握着方向盘:“其实推测起来并不难。咱们这么多人，但丧尸只盯着沈泽安挠，变异蚊子只追着沈泽安咬，张天只一个劲喊沈泽安去打头阵。
而你，这里明明有四个羁绊者，你却只多次提醒沈泽安注意羁绊者预警，总对他有一种隐隐保护的趋势……这一切，承上启下一下，就好像是但凡危险来临都会先找他，而你们知道会先找他。”
“所以我想，造就出这一切的特别，应该就是被隐去的那条羁绊者规则了。”
小车里安静的针落可闻，车子颠簸过一个长长的水坑，所有人跟着上下一震。唯夏瞳孔微微放大：“……所、所以你这样就猜出来规则了？”
“没有，我哪有那么神？”橙心笑音，顿了顿，将车驶回平地，后沉稳接道：“这些信息点，我也只能看出问题所在，而不知是什么问题，是后来——”
“后来我们出了实验楼，因为点了‘生人勿近’，丧尸都不敢来贴脸。开始我们走在一起还看不出什么，但等找车时队伍有点分散，这时我就注意到，似乎丧尸的仇恨目标换人了……它们虽不敢靠近，但是眼珠子全黏在悦宁宁的身上…”
“再者，张天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小人，喊沈泽安挡枪找的那些伟光正理由由他口中出来，显得非常的突兀且刻意。而等沈泽安危险预警完后，他就把这份突兀且刻意的伟光正嫁接给了悦宁宁……他这人从变异蚊危机就可以看出，是绝不可能去关心别人死活的——只能说，他也换目标了，同样是沈泽安→悦宁宁。
把这个顺序叠加上羁绊者相关，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那记忆深刻的高速公路死亡顺序，沈泽安→悦宁宁→罗一笑→宛央…”
“……副本世界延续现实世界，呵，这恐怕才是完整版盛宴的艺术……”
橙心哂笑一瞬，说完这一切便闭上了嘴，车厢也倏然安静下来。
…信息量太大，几个当事人都需要点时间好好消化。
“…也…也就是说…现在轮到悦宁宁做靶子…等她那…那啥后……就是轮到我了？”
半响，脸色瓦白的罗一笑难以接受地擡起食指颤抖地指了指自己。
“艹！我就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老子！”随后沈泽安也激动地发泄出来。
“…抱、抱歉…没选择告诉你们这条生死攸关的规则…对不起…”蜷坐在后座放脚地的唯夏不敢直视两人，低着头小声道歉了一句。
随着她话落，场面再度沉默了下来，刚还同生共死的几人此刻多少生出了嫌隙，气氛也有点僵，只剩车窗外冬季寒风刮的道路两边树枝簌簌作响。
“你们……冬天里妈妈会喊你们穿秋裤吗？”突然，驾驶座上那位冒出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
“啊？”还在气头的沈泽安下意识接道：“喊啊，哪年不喊。”
橙心：“那你穿了吗？”
“当然没穿啊，这年头哪个年轻人穿秋裤？”
橙心：“——所以你冷吗？”
“……”后方安静了一瞬，随后响起沈泽安仍在气呼却也不失实诚的声音：“冷……”
这大冬天的，逮谁谁不冷？
“所以懂了吗？”橙心一改之前的快问快答，用温和而舒缓的语气说道：“有些事情，就像你妈喊你穿秋裤一样，你因为个人原因肯定是不乐意，但那确实都是在……为了你好。”
车上都不是三岁小孩，橙心这段生动形象的隐喻自然是能意会。
“谢、谢谢。”唯夏眼红红地说道。
“没事，大家现在都是一时难以接受，在气头上，想通透了自然会明白你是好意。”
橙心：“你们想想，咱都是新人，新人在副本死亡率本来就高，若要让你知道副本危险来临时首当其冲死的必是自己，这心里压力哪个新人还能抗住？就算是排在第二顺位第三顺位，但若亲眼目睹第一顺位惨死，那心态绝对也是当场爆炸，心里防线全面崩溃，随时都可能做出不可控的事情。这对我们这个由普通人临时组成的陌生团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橙心侧头看了一唯夏：“你队长不让你告诉新人，我估计考量的也就是这个因素。”
“是的啊！！”唯夏朝嘴替感激地重重一点头：“我听队长说，有好几个团队就是因为你说的这点，羁绊者第一顺位第二顺位心态崩了，在共同抗敌时害怕自己死亡而从关键位置临阵脱逃，直接打出了团灭结局。我队长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因为在死亡综艺副本世界，全体苦苦支撑一个头顶巨球时，队里羁绊者顺位一号害怕会死，收手跑路了，导致剩下几人瞬间扛不住巨球…全都扁了……”
“嘶——”
全体队友嘴角不约而同抽搐了一瞬。
“那那个跑路的羁绊者结局是…？”宛央小心翼翼地问。
“很快也死了。”唯夏如实道：“任务有一关类似扫雷，需要团队配合，他就剩下自己一人了，没过去……我们的盛宴主神空间有直播大屏，能看到大家下副本的情况。”
几位羁绊者张了张嘴，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总之心绪都很杂乱。
橙心：“唯夏，既然都说到这程度了，那这条规则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我也只能猜到这些，剩下还漏的细节，例如沈泽安没死成那他还会重新轮回吗？这羁绊者轮回有破解之法吗？能都说一说吗？”
“好。”唯夏这次没在犹豫，一旁沈泽安立刻竖起了耳朵。
“这个规则是这样的，我们称首发羁绊者为死亡仇恨第一顺位，他若是致命危机预警后逃过一死，三分钟后，第二顺位自动变成第一顺位，等羁绊者全部轮完一遍，生死不论，大家都会恢复到正常状态，危险再来时，全员随机成为尸兄。至于这种规则的破解之法……”
唯夏迟疑了一瞬，一咬牙，道：“规则没有明说，但各队伍已经用自身经历告诉了我们——唯一之法，就是用死亡取代死亡……死一个不该死的。”
“就像我刚说的那个巨石，第一顺位临阵脱逃导致其余人进入必死局面引发身亡，那么这个顺序就乱了，乱了就破了。”
沈泽安瞳孔瞬间一缩：“卧槽！你这意思是……”他不敢说。
车里剩余三人听到这也是眉心一拧。
宛央深吸了口气，艰涩地开口：“……如果我没理解错，也就是说，刚才沈泽安坠楼，橙心姐救他时要是被他反拽下去，或者背后有人推了橙心姐一把又或者给了她一刀，导致橙心姐死亡，那这个规则就破…破了是吗？”
这话落地，车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因为所有人脑海中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二个字：人心。
尤其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人心。
但还好，唯夏还有后话：
“不，别瞎想，没你们想的那么那啥，盛宴对此也是有限制的——任何直接杀害队友者，自己也会遭受系统严厉惩罚，被当场扣掉100张请柬碎片。间接导致队员身亡的，系统也会计算因果关系和恶意程度，扣除相应碎片。
如果任务结束时碎片为负数，则立即抹杀。第一次下副本的新人是不可能有这个数的，所以杀了人自己也定在劫难逃。而相反的，盛宴对团队通关时队伍存活率还有额外加成奖励，活下来的人头数越多奖励越多。再者，”
唯夏咽了口口水：“咱们这任务世界还好，有些世界是灵异系的，你杀的人有极大可能变成你的专属厉鬼…那你真是十条命都别想活下去。”
“我滴娘……”沈泽安这孩子从小到大最怕鬼，这话听的，瞬间一身鸡皮疙瘩。
唯夏瞟了他一眼，语重心长敲打：“所以啊，大家千万不要往那些方面去想，等多下几个任务你们就会洞察到，真正能在副本里活下去的唯一路径，就是一个队伍拧成一条绳，团结一心，守望相助，就像我们前头共同抵御破窗而入的丧尸，一同在变异蚊嘴下逃命。你们懂我想表达的吗？”
“嗯。我们明白了。”
车上几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微妙气氛与众人脸上异色总算渐渐散去，车厢重回和谐。
“那我们现在的隐藏任务就是去保护悦宁宁吗？”沈泽安问。
“嗯，保护她也是保护我们自己。”唯夏肯定道：“第一顺位是谁我们就一起保护谁。”
“这个好，这个好！”罗一笑多少找到了一点安慰，他就在悦宁宁后一个，心里压力大的都快透不过气。
“嘿，兄弟，我说你别太紧张。虽然你仇富又嘴毒，但就冲你扛了老子这一路，等到了你，老子也会拼全力保护你的。”沈泽安超有义气地拍了拍胸肌：“放心吧，要那时那王八蛋要是敢依葫芦画瓢喊你开路，老子绝对第一个站出来抗议……咦？”
沈泽安说到这突然发现一个锚点，瞳孔微微一缩。
“怎么了？”罗一笑紧张问。
“和你没关，是有、有点奇怪。”沈泽安皱眉：“就像唯夏说的，想要安然度过这些危险，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团结起来，人多力量大。更何况最后活下去的人越多，得到的奖励也越多…既然如此，那个自私的王八蛋就算为了利益也应该会保护我才对啊！”
“——可他为何从开局就一直想利用规则让我开路吸引仇恨，拿我去挡刀，别说不管我死活，我甚至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他似乎……是在想假借规则之手推我去死？”
“这……”几人相继一愣。唯夏倒是一早也有心生奇怪过，但当时危险一波接一波，她也刚入行，把团队存活率奖励这茬给忘记了，想当然认为张天就是自私，想有个吸引仇恨的靶子好高枕无忧。
可现再来想想，有人头奖励这规则卡在这，张天这种唯利是图的极品，就算对面是杀父仇人，他都绝对是像香飘飘一样呵护在手心，岂会做出这种一直把人往风险最前头送的反方向操作？
罗一笑：“你挖他祖坟了？”
沈泽安：“去你大爷！”
几人都是困惑不已。
就这时，橙心突然幽幽地开口——
“呵，你们以为，他只是想他一个人去死吗？”
“啊？”“什么意思？”
几人登时心神一凛。
橙心哼笑一声，一边开车一边问向唯夏：“我看手环显示，张天是二级熟练者，他下了多少次副本你知道吗？”
“这…”唯夏顶着疑惑的大眼回忆了几秒：“应该是五次吧。”
“哦。”橙心眉梢一挑：“那他经验应该很丰富嘛，怪不得几个小时前，任务都还没开始，光凭人数就能断定此次任务不易，在那对你言传身教，还不止说了一次。”
“咦…你这话……”唯夏突然觉得这话的内容好像和什么事情相悖、哪里违和了，琢磨了二三秒后，猛地一下反应过来——“我天！我明白橙心你想cue我的是什么了！”
——一个下了五次任务的熟练者！并且在开始前还下意识提到了这次任务很难！但在任务出来后，却仿佛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判断，顺着大家的分析也摆出一副轻松姿态，以一个团队leader的身份去定向引导全员，洗脑他们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
一群新人在他的刻意引导下，预估错了副本的难度会发生什么？
！他这是意欲何为啊？？！
唯夏一想，简直细思级恐，连忙转述给其他几人，诸人听完也都是一副震惊之色。
沈泽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故意错误的引导我们？”
宛央：“会不会任务表面太简单，让他也一下忘了最开始的判断？”
唯夏：“不会，他能活过五次任务，再垃圾也是有一定真本事的，判断任务世界难度这种重中之重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忘不会错的。”
罗一笑：“那、那他这是报复社会？想带着大家同归于尽？”
在场所有人都还对当时差点做的错误决定记忆犹新，刺猬头张天说找个隐秘牢固一点的避难所，最好是地下室，躲上二天就完事了。对此他们都还老欣喜的庆幸了好半天，幸好橙心悬崖勒马点醒了他们。
橙心：“呵，同归于尽？”
橙心笑了一声：“你们想多了。咱们要是听了他的指挥躲在什么地下室，最后被毒死被砸死的肯定只有我们自己，至于他……他都下了五次任务了，难道还挣不到一个保命手段吗？”
橙心敲敲手上的任务手环：“别忘了，咱们的小队成员信息墙上，他还有个隐藏的技能和称号。或许那就是他保命大招。唯夏，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他下任务。”唯夏回想一瞬：“队里貌似也没人知道。”
“…这鸡贼的小人。”沈泽安‘厌恶地呸’了声，“老子等下下车就去拧碎他的脑袋！”
“别冲动。”唯夏见状赶紧制止，“就你这力量，要拧也是他拧你的。”
沈泽安：“……”
“要不我们等下出镇后就把悦宁宁抢回来，直接黑脸，就此和他分道扬镳吧。”宛央提议。
“行啊！我举双脚赞同！”沈泽安点头如捣蒜，这种心思腌臜的小人，鬼都不会想和他一组。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诶。”唯夏却道：“小队成员脱离一号仇恨死亡顺位者周围1000米，顺位死亡规则就和他没关系了，他也随时可能遇险身亡。你们说他可能放弃你们这群免死金牌吗？一旦撕破脸，咱们6人加起来也不见的能干赢他。”
“那咱找个借口把悦宁宁骗过来？然后她一过来，我就一把把她薅进来，橙小姐就一脚油门…”沈泽安趴在座椅手脚并用地比划了几个来回，说的气势十足充满脑补，“…咱们又不下车，他在能打也没辙，橙小姐车技又那么牛，单纯甩掉这种人渣肯定问题不大。然后我们——”
“谁说不大。”
沈泽安正说在兴头上，不想橙心一冷水泼了来：“我车技肯定是没问题，但这车，不行。”
这话说的，几人齐刷刷回头向后视镜外看了眼——
恩，后面那辆是一威风凛凛的越野吉普。
再观自己这辆……算了，这破铜烂铁不提也罢，能开以是祖宗显灵。
“那我们怎么办啊！”沈泽安瞬间气馁的像只斗败的公鸡：“我真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呆。”
“我也是。”
“加一。”
“都再忍忍。”橙心望着后视镜里煞气狂野的大吉普从眼底掠过一丝凌厉，“把他甩下肯定是势在必行的，我这有一办法，但还需等个时机。”
“橙心你有办法了？”几人脸上通通一喜，不知不觉中，橙心俨然已成为几人心中当之无愧的主心骨。
“恩，等今夜停车休憩我们就行动。”橙心声音压低了几分，着重提醒道：“但再此之前，你们切记保持上车前那种天真无知的态度。他这种人，会选择铤而走险舍弃人头奖励来祸害大家，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这样得到的利益远大于前者。”
“——所以别看他表面散漫随意，其实真正的他就是阴暗爬行的毒蛇，背地里不知道用了多重多细腻的心思来盯梢我们。警惕一点，千万不能露出任何马脚让他察觉，一旦发现，我们就再也走不掉了。”
“嗯！”众人表情认真严谨，点头称是。
“喔，对了。”沈泽安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摸索出一物，舔了舔唇：“既然对方这么凶险，咱们跑路前还是多做一点准备工作为好，来，老子给你们发点战前储备。”
他说着把手上黑不溜秋的精装臭豆腐丢给前座宛央，又从包里摸出二块给到橙心和唯夏。
“呀！”唯夏双手接过臭豆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知道这样的道具在盛宴里有多昂贵吗？你直接给我们均分了？？…这可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那不正好。”沈泽安无所谓地撇撇嘴：“你们救了我的命，我刚好投桃报李。”他又转头看向罗一笑：“老罗，女孩子体能低，就一人一块好了，咱俩都是大老爷们，最后一块就一人一半吧，也够。”
如此安排着，他再度伸手探入包里，摸了一小会，蓦然头一歪，嘴里吐出了一个：“咦？”
唯夏：“怎么了？”
沈泽安面色困惑，把宿舍薅来的小背包一倒，里面东西尽数倒在后座垫子上。
…瓶装水、方便面、创口贴、双氧水…
从学生宿舍薅的东西都在，就偏偏少了第四块网红臭豆腐。
“见鬼了…我臭豆腐了？我那么大一块臭豆腐了？”沈泽安迷茫地挠挠头。
“啊？”车内其他几人也都是一愣，罗一笑：“或许是你前头吃了忘了？”
“不可能，我这一路上不是被你们背着就是被你们架着，体能就没下过百分之九十，吃个锤子吃。”
众人：“………”
你这说的还挺骄傲？
宛央：“是不是掉了？我们这一路走的风风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