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if线(1 / 2)
番外三·if线
一种奇异的情绪笼在柳乂的心间。
他勾起唇,清澈如水的眼眸里不复澄明,反倒被晦涩的恶欲所遮掩。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做了那个怪诞梦境的人是陆卿婵,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将书册放回到原处后,柳乂静默地离开了居室。
陆卿婵走得很快,拎着莲花裙就是一路疾走,没多时就到了柳宁的院落里。
花池里的游鱼跃出水面,差些将陆卿婵的裙摆溅湿,她娇笑着躲闪过去,全然没有方才在柳乂面前哼哼唧唧的病弱模样。
“叔父,这鱼又长大了!”她笑着说道。
陆卿婵擡手用团扇遮住耀眼的日光,施施然地向柳宁问好。
十五岁的姑娘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点漆般的眸子里尽是明媚的日辉,比之朝阳还要更加灿烂。
柳宁握着手杖,蔼然地说道:“阿婵想吃的话,改日让厨子做了便是。”
陆卿婵脸有些红,她急忙解释道:“叔父,我不是要吃的意思,我就是见这鱼长得很好……”
“阿婵觉得是清蒸好一些,还是红烧好一些?”柳宁闻言不语,笑着继续问道,“或者做成鱼羹也不错,你小时候挑食,你叔母都是将你不吃的菜加到鱼羹里。”
他的话语很是和蔼,仿佛记忆仍然停留在许多年前。
陆卿婵有些伤感,柳宁的身子近来越来越差了,府医上回不经意地提到他已经有了薄暮之相。
她眼眶微红,软声说道:“叔父想怎样做就怎样做。”
柳乂不知路上怎么耽搁了,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过来,于是陆卿婵和柳宁就这样慢慢地聊了许久。
陆卿婵反应有时候很敏锐,有时候又很迟钝。
她腹中空空,饿得快要眼前发黑,尤其是在和柳宁聊了那么久的美食后。
可此时她不知怎么,突然福至心灵地意识到柳宁似乎是有话想说,只是一直在犹豫着,就好像若是她不挑明,他就永远不会问出来。
陆卿婵捏了捏裙摆,擡眼小心地问道:“叔父,您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柳乂的眼和柳宁生得很像,形状都肖似丹凤,漂亮得出奇,不过柳乂的眼神要凌厉许多,柳宁的眸光则像是宽阔的水域,凝着粼粼的波光。
此刻她不知怎的,心神有些莫名的惊慌。
就仿佛是从那片温和的水域里,窥见了潜藏的深沉。
柳宁似是仍然有些迟疑,他温声问道:“阿婵,你喜欢河东吗?”
叔父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卿婵扶着栏杆的手指收紧,仰起头轻声说道:“喜欢的,叔父。”
她祖籍江左,家中世居京兆,可她却是在河东度过了十年的光阴。
对陆卿婵来说,太原府晋阳城才是她的故乡。
柳宁垂下眼帘,声音迟疑而柔软地问道:“那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永远留在这里吗?”
他斟酌着说道:“我是说,如果有合适人选的话,你会选择嫁在晋阳吗?”
柳宁的声音柔和,眼里却蕴着些难以说清道明的情绪。
他的神情在某一瞬间和柳乂重合了。
但柳宁的眼神明显要温和的多,话语也更为隐晦。
陆卿婵快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强烈震动声,她忍不住退了半步,指甲紧紧地掐住掌心,才没有失态。
她听见自己恍惚地问道:“叔父是有相中的才俊,想要我嫁给他们吗?”
陆卿婵的心中恐慌得厉害。
柳宁一定是发现她的晦涩心思了,柳氏高门,谁人不想攀附?
可她到底是他看大的孩子,他大抵是不忍心让她这样伤心,因此才没有直白地指斥她肖想柳乂,而是隐晦地将她推给别的才俊。
陆卿婵魂不守舍,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柳宁愣了一瞬,紧忙说道:“不是,阿婵……”
恰在这时柳乂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谈话,他歉然地说道:“方才有些急务,兄长久等了。”
眼里没有一个人就是这样,连说话时都不会特意问候她,可她竟还那样不要脸面、全然不顾礼仪地贴上去。
柳宁这般仔细的人,大抵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现,见她执迷不悟到如今方才会点出来。
陆卿婵站在柳宁的身侧,越发的窘迫,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颤着手拽了拽柳宁的衣袖,眼泪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细弱含糊至极:“叔父,我有些急事,需要先回家一趟,今天不能陪您用膳了……”
柳宁虽然体弱多病,但个子却是很高。
他站着的时候能将陆卿婵的身形给完全挡住,此刻她突然跑开,柳乂方才瞧见她。
柳乂拧着眉问道:“她怎么了?”
他没有听清陆卿婵方才说了什么,作势就要令侍从过去拦她,可柳宁却突然擡起了手。
柳宁的容色并不比柳乂好到哪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慢声说道:“卿婵说她有些急事。”
柳乂的眉心依旧蹙着,问道:“那兄长跟她说什么了?”
他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陆卿婵回到家中后,便忍不住又开始哭。
腹中空空的,胸腔里也一片沉闷钝痛,就跟被人开了一个口子,把心给剖出去了一样。
她饿得难受,可心里更难受。
陆卿婵哭得连午膳都没有用,又不好意思叫人知道,于是她将脑袋闷在锦被里,硬生生地将声响压了过去,可侍女们整日陪在她的身边,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陆卿婵正青春,近来的心绪又格外的不稳。
侍女们焦心,却也不敢直接地前去问询。
刚巧这时候四姨娘过来了,她穿着红色的斗篷,打扮得古怪,神情更是如若稚童,但就是她最能破开陆卿婵的心结。
四姨娘歪着头问道:“阿婵怎么啦?”
侍女们摇了摇头,紧张地说道:“奴们也不知道,方才公子还接姑娘过去用膳,姑娘不知怎地一回来就开始哭,您快去看看吧。”
四姨娘若有所思,她拨开珠帘,缓缓地走了进去。
陆卿婵在锦被里闷久了,这会儿脸颊正红,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四姨娘将她从锦被里抱出来,陆卿婵不肯,她便一遍遍地说道:“阿婵,你这样会闷坏的,快出来快出来。”
陆卿婵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掉都掉不完。
她哭得没有力气,心情又极是烦躁,终于是肯从锦被里出来。
但甫一出来,陆卿婵便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曾经被她万般宝贝的琉璃莲花灯,此刻被举得高高的,像是马上就要被摔在地上。
四姨娘紧忙攥住她的手腕:“阿婵,这是你最喜欢的莲花灯!”
“别生气,别生气。”四姨娘把莲花灯从陆卿婵的手里夺了过来,脸色变了又变,“你拿什么发脾气都成,摔坏了它,到时候还是要阿婵难过。”
陆卿婵的眼睛哭得红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不、我不喜欢了……”
“我再也不喜欢了……”她哭着说道,“摔坏了才好,反正也不喜欢了……”
那细腻的情思就是这样流露出来的。
四姨娘愣怔地抱着陆卿婵,一不小心就被她挣开了。
陆卿婵将那莲花灯拿了回来,擡起手便要往下摔,可她的手却使不上劲。
她恍惚了片刻,才感知到钳制在手腕上的强势力道。
柳乂直接地将她抱在怀里,冷声向四姨娘说道:“劳烦姨娘先回避一二。”
四姨娘有些忧心,却还是从居室中走了出去:“公子,你别怨阿婵……”
陆卿婵喘着气,手腕被攥得疼得发麻。
她根本不知道柳乂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是她的闺房,他进得倒是顺畅,跟出入无人之地一般。
他以为他是她的什么人?
别说这一个莲花灯,就算她将整个居室里的瓷器全都摔碎,柳乂也是管不着的。
“消停些,阿婵。”柳乂似是看透了陆卿婵心中所想。
他的声音太平静,也太冷淡,仿佛一分情绪都没有沾染。
于是陆卿婵更加无法忍耐,她屈起手肘,重重地向后回击了一下,哑声说道:“我想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胸腔里一阵阵地钝痛。
居室并不狭小,可此刻却恍若有回音似的,陆卿婵能听见她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回响。
她跟柳乂相伴十年,却鲜少红眼,然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竟是觉得这样的情景和对话已经发生过无数遍。
柳乂低声说道:“我管得着。”
他的声音平直,可若是陆卿婵此刻擡起眼眸,就能看见他眼底的一片晦暗。
于是柳乂掐住了她的下颌,强逼着她擡起了头。
陆卿婵眼眶里的眼泪还在打转,她有些害怕,却还是虚张声势地说道:“你根本就管不着,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唤你一声哥哥,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哥哥了吗?”
这样的话放在平时绝对没有问题。
陆卿婵生气的时候就是会说出很多嚣张的话语,柳乂宠她疼她,并不会跟她深究。
但此刻这火上浇油的话无疑是将柳乂眼里的那团冰冷的火焰给彻底挑起。
他低笑一声,将那琉璃莲花灯仔细地放回,而后直接掐着陆卿婵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陆卿婵被抱坐到桌案上,裙摆被推起来后露出来的腰身是那般纤细易折。
她的膝也被迫分开,衣领散乱,柔软的胸前坠着的是一枚精致的游鱼玉佩。
玉色与雪色交织,恍若绽放在崖边的莲花。
柳乂捧着陆卿婵的脸庞,执起了那枚游鱼玉佩,他压着脾气说道:“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他紧紧地掐着她的下颌,让陆卿婵的视线都无法移开。
那双清澈如水的眼里此刻满是占有和掠夺的恶欲,没有半分温柔的情愫,只有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狠戾。
陆卿婵坐在深红色的桌案上,一身雪肤被衬得愈加皎白,几乎是在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