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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利奥伸出仅余的左手为我们掀开了帐帘。
尤丽叶首先抱起小亨利默默地进入帅帐,我与艾莎芙倪雅随后跟进。
齐科夫与阿泽利奥互相对望了一眼,却是欲言又止,徒然叹息一声便迈入帐内。
落座后,齐科夫目光凛然地注视着我,冷峻地说道:“亚历殿下,你僭越本份,窃取帝统,伪诏称帝,肆意践踏先帝圣谕你可知罪”
我从容而淡然地应道:“齐帅,朕称帝御宇,乃上应天命,下顺民情何罪之有朕之主政,既有众神教宗之认可,又有前任帝主与前摄政王诏书为凭,一切合符法理依据,岂容非议”
“先帝遗诏:非法拉蒂斯一氏不得称帝,否则天下共击之目前先帝尸骨未寒,圣言犹然在耳,你却胁逼幼帝退位,挟权称尊这不是大逆,是什么诛逆臣,保帝继,是吾辈军人之职责为帝国,为陛下,本将有责任领兵讨逆假如殿下可以还政于陛下,本将自当收兵息戈,否则,本将唯有拼死一战”齐科夫激动地说道,脸上却是一片杀气。
“齐科夫元帅,请容我说两句。”尤丽叶轻轻地插口道。
“尤太傅请说”
尤丽叶脸上的神色一片淡泊清冽,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我是爱蜜莉公主殿下生前委任的亨利陛下监护人,有公主殿下的手谕为证。我可以证明当今帝主并非谋逆,而是公主殿下与亨利陛下亲传,如果齐帅有任何怀疑,可以亲自查阅让位诏书。”
齐科夫元帅接过我递过的让位诏书,仔细看过之后,抬起头来说道:“不错,这的确是摄政王的手迹和印鉴,陛下的玺印也是真迹但是,不能保证这不是亚历山大胁迫摄政王与陛下所拟的诏书”
尤丽叶却不慌不忙地说道:“难道齐帅认为公主殿下会是甘心受胁的人吗公主殿下在克拉克姆、法兰克的威胁下尚宁死不从,又岂会在当今帝主面前低头呢公主殿下之所以传位于当今帝主,一方面是为帝国的未来与百姓的幸福着想目前帝政衰败、民生雕蔽,更兼外敌环伺,烽烟未息,可谓内外交困这些问题并非年幼的亨利陛下可以解决的,若想扭转衰靡的帝政、重振帝国声威,非雄图大略的当今帝主不足于胜任另一方面,公主殿下自知亨利陛下个性懦弱,无法承载国君的重担,唯有另选贤能代之,还自己的弟弟一个安乐无忧的平凡人生,才是亨利陛下之福”
众神教宗艾莎芙倪雅圣贝法亚也在这时接口滔滔而谈:“守持故有的传统,只会让法拉蒂斯帝国的脉运从此断绝目前的帝国,若仍由法拉蒂斯一氏主政,只会走向彻底毁灭的不归路纵观当今法拉蒂斯的子嗣,不是庸碌贪妄之辈,就是诸如阿鲁顿、艾提芮亚、詹姆斯这些徒有野心却自私狭隘之徒如果只是一味地坚持不合宜的陈腐观念,坚持守旧的传嫡制度,可以预测不久的未来,法拉蒂斯帝国必将分崩离析帝国的子民将颠沛流离、任人鱼肉,帝国的疆土将沦为异族铁骑践踏蹂躏的人间地狱
“难道这就是出身平民的齐科夫元帅愿意看到的吗
这就是元帅阁下坚持帝嫡制的原意用天下百姓尸体迭起的坟墓来成就元帅阁下一己的忠名吗眼下帝都百姓是安居乐业,还是尸横遍野,便在元帅一念之间”
齐科夫脸上原本沉肃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动摇,却仍然犹豫着说道:“但是,先帝的遗诏”
尤丽叶却毫不放松地紧接着说道:“我明白元帅的顾虑所在先帝的确曾经说过,非法拉蒂斯一氏不得为皇,但是元帅不要忘记,利冰兰姐姐已被先帝赐姓法拉蒂斯,被先帝封为公主,而且是先帝的义女从严格意义上说,作为驸马的亚历山大也属于我法拉蒂斯一氏”
这时,无比圣洁雍容的艾莎芙倪雅脸上却露出一片悲天悯人之色,只见她轻舒了一口气说道:“相对于帝国狭隘的视野,我教更着眼于全人类的未来,放眼于整个圣伦大地我教之所以义无反顾地以宗教神权来认可亚历山大帝位的合法性,全无私心,而是从天下大局出发我教的宗旨是谋求全人类的平等与幸福,为人类构筑理想的家园和国度也就是要在地上建立天国
“但是,要想实现这一美好愿望和伟大理想,单纯依靠我教的力量是无法做到的,必须有一个超世的强者站出来扛起世界之轴,扭转乱世之乾坤,实现神权与俗权的并道合流,而亚历山大正是我教千百年所祈祷呼唤的对象
为了全人类的福祉,我教甚至连神权都可以放弃帝国又何必拘泥于该姓亚历山大还是法拉蒂斯呢”
我不禁为艾莎芙倪雅阐述的伟大情操而动容于色,而细聆心听的尤丽叶脸上原本平静淡泊的表情也出现了强烈的波动,甚至连齐科夫元帅也是浑身剧震,如受雷殛
只见齐科夫站起来在帐内踱步,当他已经不知来回多少圈后,突然停下来向艾莎芙倪雅深深地作了一揖,表情无比肃穆地说道:“教宗阁下,齐科夫受教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对我们说道:“请陛下、太傅与教宗阁下暂时离席,让本帅与亚历殿下私下相谈后,再作定夺”
剩下我和齐科夫两人时,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的齐科夫元帅缓缓地说道:“请问在殿下的观念中,对民众与君权的看法。”
我从容地答道:“民为贵,君为轻。民若水,君似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齐科夫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但是试问古今帝皇,又有谁可以真正做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但我自信一介布衣出身的我,远比法拉蒂斯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女更能理解这些浅显的道理。帝国的百姓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有安定的生活、温饱的衣食,他们便可以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作为一个统治者,如果连民众这点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他们,那么这样的皇帝要之何用”我微笑着答道,却字字讥讽。
“请教殿下对权力是如何理解的”齐科夫似乎满意我的答案,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权力是一柄双刃剑,用之得当,则可利国利民,用之其非,则祸国殃民。权力对于我而言,只是我个人实现抱负的一种手段,我并不恋栈权位,因为我知道,没有任何权力是永生不灭的。权力因我而存在”
“殿下说得很动听,但是,殿下在通向帝座的道路上,却采取了许多冷酷的手段,也制造了不少杀戮和死亡。殿下对此作何解释”齐科夫冷冷地反问道。
“我无需解释”我同样冷峻却更强硬地回应道,“世道治,用法宽厚,怀柔文明;世道乱,用刑震慑,重典杀戈这是帝国由大乱步向大治,自混浊走向清明的必经阶段”
为我气势所慑,齐科夫脸色再变,好一会才说道:“殿下胸怀日月,志比天高,坚刚不可夺其志,天地莫与争其锋,确是当今天下雄主之才但是,以殿下之才,可创盛世之基,带给世间光明与希望;亦可毁天灭地,将大地导向更深的黑暗因此,本将敢问殿下的立心与抱负何在望殿下以诚相告”
我用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而已”
齐科夫闻罢闭上了眼睛,稀疏的两道白眉紧皱,脸上的神经激动地抽搐着,过了良久,表情终于舒展开来,慢慢张开眼睛,用炯炯的目光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