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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姜青若盯着白婉柔苍白孱弱的脸,不由无奈叹了口气。
就她这副大病未愈的模样,还非要逞能替她守夜,万一咳疾加重该怎么办?
而白婉柔看到她忧心怀疑的眼神,尴尬踌躇了片刻,还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她裹紧披风,双手局促不安地握在一起,轻声道:“姜姑娘,对不起,要不是我生病耽误了行程,我们早就顺利登上了去昱州的船......”
她是拖累了她们。
不过,既然决定要带她一起走,姜青若根本没在乎这些。
她小心扒拉着面前烧红的余烬,道:“你不必心里有愧,这是我的决定。不过是多赶了些路,路上遇到了歹人,反正我们都好好的,没少胳膊也没断腿,只是丢了些银子......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咸不淡的,但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轻快地眨了几下。
明亮的火光下,白婉柔悄悄转眸看着她,看出她说的话发自真心——没有把她这个病秧子当负累,也没有埋怨她。
不由勾起唇角,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晚饭之后还剩了几只圆滚滚的鸟蛋,姜青若把它们埋在了红烬中,待烤熟了,可以做明天的早饭。
她熟练地从从炭火中取出鸟蛋,屈指在蛋壳上轻敲了几下——确认鸟蛋已经熟透了以后,一个一个拾起,放到罐子里。
忙碌了半晌,回过头来,发现白婉柔还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
姜青若不由拧起秀眉,催促她:“你怎么不去睡?”
“我不困。”
白婉柔摇了摇头,坚持要留在火堆旁守夜。
兴许是白天在车厢内睡多了,现在没有困意。
既然她说不困,姜青若也懒得再赶她去休息。
“姜姑娘,我的家在昱州......”沉默了片刻,白婉柔突然道。
姜青若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也根本没什么兴趣,听她主动提起,只是微挑起秀眉,淡淡哦了声。
不过,虽然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白婉柔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们府上在昱州有生意吗?家宅在昱州哪个街巷?说不定我还去过呢......”
姜青若微微愣了一下。
虽然姜家在昱州有绸缎布料铺子,但她还从未去过。
有一次,她听府里的管事说,姜家在昱州的铺子是继母黄氏的弟弟在打理,而姜家宅子似乎并不在昱州城内,但到底坐落于何地,她却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待她们到了昱州后,托人打听一番,总能找到。
白婉柔看着她拧眉思索的神色,心头不由微微一紧,道:“姜姑娘,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怎么了?
看她大惊小怪的模样,姜青若底气不足地哼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莽撞,连自家家宅在哪里都不清楚,竟还有胆量带你们去昱州?”
听到这话,白婉柔抿唇轻笑了起来。
“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这怎么能算莽撞呢?姜姑娘是我见过所有的女子中,最冰雪聪明、济弱扶倾、胆魄超凡的人,若是个男子,定是武可上马安天下,文可提笔定乾坤......”
官家女儿,呆在闺阁之中时,少不了读些诗文经书,所以,夸起人来也文绉绉的。
姜青若不会吟诗作画,说不来那些书经里的大道理,只是听这赞善十分顺耳,便随口道:“这么说,你很信任我?”
白婉柔点点头,温声道:“我没有亲友,你们三番两次救我,在我心中,你和良玉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样。”
姜青若拧起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可是陆良埕的未婚妻,怎么声称自己没有亲友?
“你不是还有良埕哥哥吗?”
听到陆良埕的名字,白婉柔定定地望着那燃起的火堆,似乎有些失神——旁人还不知,她与他的婚约,其实早已不作数了。
而姜青若看到她怔然的模样,不由有些奇怪。
不远处的树梢上黑鸦一阵咕呱鸣叫,听起来刺耳。
不想再听到寒鸦不吉利的叫声,姜青若随手捡起块石头朝那里扔去。
扑通一声,石头准确地击中树干,惊得那群黑鸦扑棱着翅膀仓皇逃窜飞远。
怪叫声拉回了白婉柔的思绪,她下意识抿了抿唇,轻叹口气。
片刻后,白婉柔定了定神,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几道蜿蜒的山路,指给姜青若看。
“我从昱州来云州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路程,绕了不少远路,我记得,当时是从庆州渡口下的船,”白婉柔思忖着说,“我记得很清楚,离庆州城大约一百多里处,有一个黑云寨,那寨子里的人打着做生意的名义,实际是劫匪,一旦被他们盯上,只能散财消灾......”
黑云寨座落于云、安、庆三州交界处,地理位置特殊,行宫劫掠是他们所为,不难推断,这黑云寨匪贼胆大包天,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姜青若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被他们劫过钱财?”
白婉柔摇摇头,正要说话却猛地弯腰咳嗽起来。
直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姜青若立即起身,片刻后去而复返,递给她一碗凉水。
白婉柔捧着喝了半碗,开口道:“没有,我是路过听说的,并没有遇见他们。但据说他们出行时,会扛着黑云寨独有的长刀。”
姜青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见识过那些劫匪抢劫行宫时的残暴,既然前方有黑云寨的劫匪,她们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待白婉柔的咳喘终于平息下来,两人细细研究了一番该如何避开山寨,好一路顺利到达庆州。
一夜无事。
翌日,马车行了三十里后,终于见到了冒着袅袅炊烟的村子。
拿银子跟村民换了些吃食用物后,马车重又启程。
过了晌午,日头变得火辣辣的,赶车久了,免不了闷热口渴。
姜璇掀开车帘,舔着干渴的唇,小声对姜青若道:“长姐,我想喝水......”
姜璇一向胆小,这一路上,她就像个默不作声的影子缩在马车上,怕自己给大家添麻烦,即便饿了也是能忍就忍,不会主动说出来,现在她主动提出喝水,一定是口渴极了。
道旁有卖茶水的摊位,只是那摊位上并没有行人落脚喝茶,只有一个挽着粗布衣袖煮茶的的摊主,还有一个肩搭巾帕的中年女子,坐在阴凉处的条凳上磕瓜子。
两人看上去是一对摆茶摊的普通夫妇。
因为白婉柔提过黑云寨的劫匪,一路上姜青若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待仔细打量一番这茶摊夫妇后,确认没什么异常后,姜青若吁停马车,让一众女眷都下车,好每人都喝上一碗解渴的凉茶,歇息片刻。
黑马四蹄不停地走路,早已经乏了,此时那屁股后毫不留情的鞭子停下,它终于可以迈开步子往路边走了走,偷懒去啃几口茂密的青草。
几个姑娘一路都绷紧了神经,难得停下马车透透气。
待坐到条凳上喝完凉茶,心情明显放松些许。
那茶摊夫妇招待殷勤,还有配凉茶的凉糕可吃,姜璇眼巴巴地望着凉糕,又看向姜青若。
姜青若掏出银子,摊主端出了五碗凉糕。
那凉糕不比凉茶可以一口饮尽,需得用调羹舀着一勺一勺地吃。
姜青若大口吃完凉糕,待用帕子抹唇时,忽然看到对面来了三个骑马的人。
那三人头上缠着黑色头巾,背上插着把长刀,慢悠悠地催马前行。
其中一个不知说了什么荤话,惹得旁边几个浪荡大笑。
白婉柔擡头看了一眼来人身上的长刀,脸色突然微微变了。
她迅速与姜青若对视一眼,无声动了动唇,“是劫匪。”
看出来者不善,姜青若会意。
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轻声道:“都别吃了,咱们走!”
还没等几人起身,那几个黑色头巾已经催马来到了茶摊前。
晌午头上,这等地方本就行人稀少,区区一个路边茶摊,竟有五个姑娘在这里喝茶吃糕,况且其中一个光看身姿已是绝色......
那脸上一道刀疤的黑头巾眼尖,只略略一个眼神,其余两人会意,立刻便驱马赶了过来。
看到他们下马走过来,摊主赶紧从条凳上起来,讪笑着搓手道:“几位兄弟,我们不是给寨子交过保护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