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 / 2)
梨花落满地,沈念慈死在春日的晴雪之际。
*
马车内
暖气四溢,丝绸绒毯铺于车板,沁人心脾的熏香围绕,将这窗外的寒风严严实实地阻挡在外。
一女子盖着锦被,华丽的颜色衬得皮肤透出病态的白皙,三千青丝用一根发带梳起。
因为昏睡了一段时间,鬓边松散了一些碎发,英气之中还带着些许慵懒。
不知是马车的不平稳,还是梦魇困扰。
沈念慈乌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眉心紧蹙,额间隐约泛出汗珠。虽是闭着眼睛,但任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安。
“姑娘!”旁边伺候的婢女紫堇神色焦急,轻声唤了唤女子,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一声姑娘似乎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子,猛地睁开双眸,眼底却遗留着无尽的惊恐。连呼吸声都变得有些急促,如同溺水人一般慌乱。
“姑娘,你怎么了!”这可把一旁的紫堇吓了一跳。
自家姑娘在回京的路上不知为何,一向强健的身体却染上了风寒,已经在这马车中足足昏睡了三日。如今醒来了,却是这般模样,能不吓人吗。
“姑娘?”
沈念慈涣散的双眸逐渐凝聚,似乎是不敢相信,纤长的手指轻抚上脸庞,又转眸看向紫堇,尽是震惊,喃喃道:“紫堇,你还活着,我的眼睛?看得见了?”
这话说得紫堇一脸莫名其妙。
“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当然活着呀,我可是要生生世世跟着姑娘的。”
“姑娘,你真是好生奇怪,你的眼睛当然看得见啊!”
紫堇埋怨的声音久违的在沈念慈耳边响起。
紫堇,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她明明记得,在林颂月抓走自己之际,紫堇为了保护自己,死于林颂月身边的侍卫剑下。
紫堇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抚上沈念慈的脑袋,一只手停留在自己脑袋上。
而沈念慈却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真真切切的紫堇,额头还能感受到来自紫堇手心的温度。漂亮的杏眼不知不觉之间便蓄满了泪珠,眨眼间,泪如雨下。
“紫堇,这是梦吗?”沈念慈轻抚上紫堇的面庞,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姑娘,你这是烧糊涂了吗?”
沈念慈缓缓收回手掌,拨开车帘,一阵刺骨的寒风拂过,冷得人一激灵。
马车外,举目望去,是明亮的铠甲,铿锵有力的行军声音掩盖住了淅淅淋淋的雨声。
望着车窗外淋漓不尽的小雨滴落在泥泞的土地上,稀稀疏疏,马车缓慢驶过,溅起的水花四处散去,如同沈念慈的内心一般久久不能平复。
沈念慈眉心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她有些糊涂了。她明明为了不再受折磨,自戕而亡。如今,似乎那些只是黄粱一梦。
她好像还活着?
“紫堇,如今是何年月?”
“永光十一年。”
沈念慈呼吸渐渐平稳,原以为是梦。可这活生生的人,还有这真真切切的景。
她,似乎重活了一世。可即使已经确定自己重活一次,沈念慈还是觉得心口忍不住传来阵阵刺痛,苦涩得很。
如今,应当是大败戎狄的父亲从关外凯旋归来,自己也跟着父亲一起从关外回到盛京。
也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苍天有眼,让她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很快,马车逐渐从荒芜的山路驶入盛京,远处,便已经听见了盛京繁华的声响。
盛京的通行口处,守卫见了提督骠骑大将军的车队,吓得一激灵。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衣着,连忙放行,目送这军队,难掩敬佩之情。
提督骠骑大将军那是什么人物,皇帝的拜把子兄弟,去世的妻子和皇后还是亲姐妹,而他自己还是威名远扬的大梁将军,深受百姓爱戴。
“姩姩,你先回家,别再受凉了,父亲还有事。你让你祖母别在门口守着了,这腊月严寒,她老人家身子骨可受不住的。”
姩姩是沈念慈的乳名。
本在队伍前头的沈父,一身威武铠甲,骑着马匹,到马车旁叮嘱着沈念慈的时候,却慈爱得很。
“是,父亲。”
沈念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家父亲如此和蔼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了。
沈父虽然宠爱自己,前世因为宫宴之事,对自己失望至极。也因为自己的事情,一夜之间,两鬓斑白。
沈念慈也是因为如此,才不愿意再去麻烦父亲,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再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回想起前世父亲最后的下场,沈念慈心口的酸涩再次胀满。
对于所有对她好的人,沈念慈都是无比愧疚的。前世,她在璟王府如此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受奸人蒙蔽。
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定要护下所有人,让那些狼子野心之徒,终将付出代价!
马车慢慢驶入盛京繁华街道中,便与浩荡的军队逐渐分开,只留下几名士兵训练有素地跟在马车后面。
进来盛京的紫堇可就安分不起来了,微微挑起窗帘,四处张望着,语气中充满了好奇,“姑娘,我们好久未回盛京,盛京变得似乎更加繁华了。”
沈念慈眼神淡淡地朝马车外面飘去,神情飘渺,并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反而像历经沧桑一般。
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高高飘起的商铺旗帜,满眼都是绿瓦红墙,不愧是大梁最繁华的盛京,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可这盛京却不如田野间来得自在,只是一座庞大的囚笼罢了。
“对了,姑娘还不能吹风,这受了风寒,得好生养着。”
紫堇连忙将车窗关的严严实实,还将一旁的汤婆子塞到沈念慈怀中。
“姑娘,别冻着。”
看着眼前生机满满,叽叽喳喳不停,呵护着自己的紫堇。沈念慈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真的重活一世了。
*
沈府
“来了来了,老太太!大姑娘的马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