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2 / 2）

朱时茂这却是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撮合林芫和陆湛。

陆湛又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而后道：“林芫与这魏茗是一个路子，她若继续留在本王身边，迟早得闹出今日永宁巷之事。”

朱时茂替林芫不平道：“爷，林姑娘这还甚么都没做呢，你怎知她就是下一个魏茗，王爷此番做派未免太过武断。”

陆湛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玄色云锦大氅，伸手想要抚平前胸的褶皱，低头间却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女儿香，顿时长眉一蹙，“你将她叫来即可，搁这儿废什么话？”

林芫回到王府之时，天上下起了小雨，她从驴车上下来，淋着细雨往王府西侧门走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冻得她抱紧了双臂，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等他走到巷子的转角处，头上的细雨却突然停歇。

林芫擡眸看去，却是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立在了她的头上，握着这把伞的，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

“康大哥，怎么是你？”林芫做梦也没想到，能够在京城见到康颜，顿时由上到下抹了把面上的雨水，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康大哥，你在这里做甚么啊？”

自从昨儿夜里，林芫从他的视线消失，康颜守在王府下人通行的西侧门已经一天一夜，期间书童四九多次催促他离开，但康颜依旧坚持了下来，他总要见到她方才能放心。

四九劝他不动，见开始下雨，递与了他一把油纸伞后，便也不再管他。

他从黑夜等到天明，又从天明等到夜幕降临，终于在此时此刻等到了她。

她面上依旧笑颜如花，一如从前在扬州城那般，但康颜觑了眼王府西侧紧闭的大门，他知道她终究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康颜有很多话想说，他想问她张姨妈为何不遵守承诺，他想问她是如何到的京城，他还想问她有没有被人欺负，但千言万语最终都是化作了一句，“阿芫，别怕，我会带你离开。”

离开这里，从头开始，权当一切从未发生。

林芫下颌微擡，剪水一般的眸子满是不解，“康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况且，我在王府很好，我哪里都不去。”

康颜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芫，他温柔的眼眸注视着林芫清凌凌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一丝不情愿来，但很可惜，她的那双眼睛一如从前那般纯澈，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他顿时就有些慌了，“阿芫，渡月馆的张姨妈，可曾给你一只木簪？”

林芫轻摇了摇头，却是更迷惑了，“康大哥，什么木簪啊？张姨妈不曾给过我甚么木簪。”

那是他亲手雕刻的木簪，那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竟然从不曾到过她的手里么？

康颜长眉微微拢起，他空出的一只手捏住了林芫的肩膀，“那她可曾告诉你......”

她可曾转告你，我要娶你为妻？

然康颜的话还不曾说完，林芫就已撇下他冲入了雨中，便是撞翻了他的雨伞，也不曾转头看过一眼。

“爷，你怎么出来了？你这是见天上下雨，专程来接我的吗？”却是林芫瞥见陆湛及朱总管同时出现在了西侧门，于是便顾不得康颜了。

一语说毕，见陆湛眉头紧锁，林芫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康颜所在的方位，以为他是吃味了，于是笑着道，“爷，你别生气，康大哥是我的同乡。”

然等她转过头，却发现早已没了康颜的身影。“人呢？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听林芫说这是同乡，朱时茂这才松了一口气，深怕陆湛不相信似的，特意扬高了声音道，“原来康解元是林姑娘的同乡啊，也对，康解元和林姑娘似乎都是来自扬州。老奴瞧着康解元一表人才，来年春闱若是高中，皇上便是点他做驸马那都使得。”

朱时茂愿意是提醒自家王爷，康颜这样才貌双全却一身清贫的书生，不会看上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林芫。

哪想到林芫却反问道：“康大哥竟然是宁江府的解元吗？”

林芫倒是真不知道康颜竟然如此了得，还以为是个平平无奇只是长得俊俏的书生。

朱时茂一听，心中更是踏实，他瞥了一眼冷若冰霜的陆湛，十分之刻意地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林姑娘不知道康颜是宁江府的解元吗？”

林芫不知道朱时茂在搞什么鬼，却也如实答道：“我和康大哥不熟，只知道他是麓山书院的书生。”

不熟吗？

王府院墙的转角处，康颜将握紧的拳头捶向朱红的院墙上，丝丝缕缕浸出的，也不知是院墙的颜料，还是手心流出的鲜血。

他将方才林芫的话听了个真切，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好笑，康颜踢开落在脚边的油纸伞，落寞地没入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