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2 / 2）
陆湛看了一眼正在往这边偷瞄的船家，怕林芫再闹出什么来，忙拉林芫起身，“船家，靠边停船。”
湖心岛上。
皇上坐在高台上，他的一侧是主持本次科举的宰相王谷山，右侧是礼部尚书崔有良。高台之下，高中学子分区而坐。
林芫她们来的晚，上了岛之后，又被陆湛带去更衣室换了身太监的衣裳，等林芫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宴会当中，高台上的皇帝已经离去，
湖心岛临湖的地方搭建了一宽展的戏台子，数十个唱戏的正演绎着南戏，咿咿呀呀地挥动着水袖，可谓声雅乐丽，琴瑟共鸣，倒也十分热闹。
席间，诸位学子把酒当歌，觥筹交错，倒也十分畅快。
也是到了岛上，林芫才知道，陆湛是带她来琼林宴。按照旧时规定，皇帝于殿试宣布新科进士名次后，为表皇室对人才的器重，将择日于太掖池湖心岛的琼林芫赐宴庆贺，因宴在“琼林苑”，俗称“琼林宴”。
林芫当即问：“爷，你不介意我见康大哥啊？”
陆湛冷瞳没有半分波澜，“他还不配本王介意！”
林芫不知陆湛是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但既然来了，她却是要看一下康大哥是否高中的。只是，她扫眼望去，皆是着儒生服饰的男子，一时间也辨别不出来，哪个是康颜。
陆湛有些不耐烦地皱眉，“还没有找到人？”
林芫摇了摇头，“没有？”
陆湛，“那便是没有中了，我们走吧。”
陆湛刚回到京城，之前在淮城又不曾特意关注康颜，倒还真是不知他中没有中。
林芫却坚持要再找一会儿，“康大哥不是宁江府的解元么，不可能不中的。”
然而，目光搜寻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俊俏的身影。
实际上，当晋王二人堪堪靠近，康颜便离开了宴席，将自己隐入了假山之后。
康颜虽簪花，也着红色庆服，脸上却始终没有笑意。
从前期盼高中，只为把意中人娶，如今意中人已然成为他人妇，康颜整个琼林宴皆是心不在焉的，似提线木偶一般，全然没有高中状元的喜庆劲儿，偶然间与同门举杯共饮，却无意间瞧见那两个形影不离的身影，当即手一抖，酒水打湿了衣衫。
却是瞧见林芫紧密地跟在晋王身后，虽她今日是一幅太监模样的打扮，康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也是奇怪，照理说康大哥那张脸如此不凡，他若是在这里，我不可能看不到啊。”
这话一出，陆湛面色便是一沉。
没眼力见儿的林芫，还继续加码，“就康大哥那张俊脸，我要是皇上，非得将他点为探花，再将他配给公主不可。”
在南梁，探花虽不是魁首，却异常地吃香，通常是学识渊博兼具长相俊俏的学子，才有可能被皇帝自金銮殿上点为探花，且本朝自太，祖以来，共出了三十五位探花，其中就有九位尚了公主。
似是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不行，你们皇家的公主，听闻个个刁蛮任性，配不上我们康大哥。”
陆湛自己瞧不上自己那几个妹妹是一回事，被林芫嫌弃又是另一回事，“林芫，皇上还在这里，你说话注意点。”
林芫一听，这还了得，左右一看，没有发现皇上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拽着陆湛的胳膊，“爷，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两人这般亲密的举止，看在外人眼里却是有些奇怪了，毕竟林芫如今穿的是一件太监的衣裳，而晋王这是穿的八宝团祥云纹王爷正统服饰。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宴席上已经从诗词歌赋转移到了哪位王爷和小太监有了奸情云云。
人群当中，唯有康颜，正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隔着十数个目憨神醉的身形，一瞬不瞬地眺望着曾经那个看着他眼里有光而此刻却满眼皆是旁的男子的女子。
一切都晚了。
早在他不辞而别离开扬州那一夜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虽然一早便知道林芫跟了陆湛，但亲眼看见两人如此亲密又是另一种心如刀割。
陆湛目力极好，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灼热的视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并下意识地握住林芫的腕子，拉扯着往林间走去，“既瞧过了，那便去里间用膳，这可是宫里的大厨做的。”
但擡眸触及到陆湛不容置疑的目光，终究是不发一语地垂下头来，却实在是忍不住回头眺望学子落座的方向，却还是没有搜寻到那个记忆中的身影。
康大哥，难道，你真的落榜了？
正当林芫要收回目光，忽然之间瞥见戏台子上乱了套，着戏服戏子霎时冲入人群，红着眼睛见人便砍，并且高呼“狗皇拿命来。”，原先手里的道具，此刻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陆湛听到动静，看看转身，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同诸位新科进士举杯共饮，那些戏子显然就在等着皇上从高台下来这一刻等了许久，再也安耐不住亮出了利剑。
一眨眼的功夫，御前侍卫也围了过来，奈何事发突然，御前侍卫数量太少，只够呛掩着皇帝的离开，对于其余的学子，却是无力照拂。
新科进士死的死，伤的伤，而后直挺挺地倒在了林芫眸中。
“王爷，死人了。”林芫惊呼出声，“好多好多的血。”
林芫的出声，暴露了他们的方位，贼人闻讯赶来，陆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林芫，一个反手将她抱起，加快步伐。
林芫被陆湛打横抱起，颠簸着向前，然则她的头，却始终注视着方才那一片学子落座的地方。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红裳女子不知何时倏然出现在人群，将鞭子挥舞得虎虎生威，一鞭子挥下，便将一个贼人卷起，鞭子再收回，那人已被甩进了太掖池。
那女子接连几番动作，好几个贼人已然殒命，虽说没有扼制住整个局势，毕竟扮作戏子的贼人不少，然则却也让战况不至于一泻千里。
“哇，可真厉害啊！”林芫由衷地赞赏道。
林芫从小接触的女子，皆是贾世珍柳昭昭这样的柔弱女子，向那红衣女子这样的英姿飒爽的女子，这还是头一回见。
没想到，竟然有一种不输男儿的飒气。
陆湛听音回头，自然也瞧见了那个将鞭子挥得不可一世的红衣女郎，当即眉头一皱，“自不量力。”
正说着，迎面走来林芫也见过的李副将，他行了个拱手礼，“王爷，末将救驾来迟。”
陆湛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听这意思，自家爷是早有安排了。
果不其然，等李副将下去过后，林芫再度回头，就瞧见局势显然已经被控制住了。
林芫问：“爷，原来你早就知道今天会出事啊？”
然则这些事情，陆湛并不想要林芫知晓，于是只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这么多做甚？”
林芫撇撇嘴，又想起先才那个红裳女子，于是又笑着问到：“爷，方才那个挥鞭子的人是谁啊？”
陆湛顿了顿，无甚表情地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