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网(2 / 2)
“董氏,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周远清一把推开董氏,接着又道:“董丽芬,我低估了昭昭的善良。也低估了你的卑鄙。我就不应该将你留在京城,你明日便收拾东西回扬州去。”
董氏哪里肯啊,当即又扑了过来,想要扯着男人的衣袍告饶,然却只触摸到一片衣角,只瞧着周远清冷漠的背影逐渐靠近他那个柔弱的妾室那里。
董氏也不知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脱口而出道,“她是装的,她一定是装的,不信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一只在看戏的贾世珍,现下却是坐不住了,正叉着腰要上前,却被红袖给拉了回来。
红袖摇了摇头,用只有主仆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说,“夫人,董氏自有周二爷料理,为今之计还是先请个大夫来看看。”
贾世珍咳嗽一声道:“周远清,本妃本不欲管你的家务事,但现如今我这个姐妹昏过去了,你是不是得先给找个大夫啊。”
董氏这回听清楚了,这个女子自称本妃,顿时就没了任何傲气,当即跪伏在贾世珍身前,叩首道:“娘娘恕罪,民妇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言语有所得罪,还往娘娘海涵。”
听这意思,这个妇人竟然还得罪了珍妃,周远清只觉得脑仁疼,十分后悔当初为何要同意这个妇人入京。
周远清瞪了董氏一眼,转头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这以后,也跟着跪了下来,他接连叩了三个首,这才歉意地道:“贱内是乡野村妇,没读过几天书,若是惹得娘娘不高兴了,还请娘娘看在昭昭的份上,饶了贱内的死罪。”
董氏虽然如今也知道了眼前的女人,是顶顶尊贵的女子,却不认为自己犯了死罪,当即便道:“相公,我哪里就犯了死罪了,你莫要乱说。”
“闭嘴。”周远清怒斥道:“珍妃面前,岂有你这个粗鲁妇人说话的份?”
珍妃?
如今,皇帝最宠爱的妃嫔?
她非但得罪了宫里的娘娘,还是得罪了最受宠的珍妃?
当即吓得双腿抖如筛糠,她望着并不理会她的周远清,低低地道:“怎么办,怎么办?”
红袖见状当即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呵,晚了。方才你骂我们珍妃小娼妇,我可还记着呢,若是皇上问起今日之事,我们可是不会替你隐瞒半分的。”
周远清一听,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前世不修,才会娶了这个妇人。同样是他的女人,一个性子柔顺恭敬不说,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从不向他述说半分。一个成日里就知道妒忌成性,嚣张跋扈,一日不折腾人便浑身不舒服。一个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财运,一个则是三言两语就要断了她的财路。
“董丽芬,你真这样说了?”周远清扬起手掌,逼问道。
董丽芬现在倒是乖了,并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认命似地等着周远清的巴掌,然则却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他重新睁开眼,却看到周远清为了她,重新又给贾世珍磕了三个头,原本就弯曲的脊梁,如今却是似完全贴在了地上。
“娘娘,贱内狗嘴吐不出象牙,小人这就将她罚去祠堂跪着忏悔,不跪够三天三夜,小人绝不放她出来。”
董丽芬看着丈夫为了自己,如此这般卑躬屈膝,也不知哪里来的骨气,竟然道:“相公,珍妃要打要杀我都认了,你不要为我求情。”
“你认得起吗?”自从周远清回来,就不曾说过话的贾世珍,原本也并未打算真的如何董氏,不过想着多为昭昭争取些利益罢了,而今却是见不得他这幅被霸凌的委屈模样,“方才周夫人诬陷我是你家夫君的外宅,这话可是许多人都听着,就是不知皇上得知这事以后,会如何处置夫人?”
说到这里,贾世珍转眸,居高临下地望向周远清,“又会如何处置周二爷?”
周远清一听,当即气得牙齿打颤,“董丽芬,我周远清今日非要休了你不可。”
他是好不容易才搭上晋王的线,如今又多了个宫里的娘娘做靠山,却轻而易举就将毁于一旦,这叫他如何不怒不可斥,如何不歇斯底里。
这可就是董丽芬的死xue了,当即也没有了半分夫妻情分,暴躁地道:“周远清,你敢休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童生笔墨伺候。”
童生是周远清的小厮,一只隐在暗处,闻言倒是就要去书房拿笔墨。
周远清这是要当场休妻的架势。
原本,贾世珍是乐得其成的。毕竟周远清休妻,对柳昭昭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她和晋王在,贾世珍相信柳昭昭要扶正也不是难事。
然则董丽芬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当即语焉不详地道:“周远清,你难道忘了,你当年发过的毒誓吗?”
贾世珍皱了皱眉,看来休妻不那么容易啊,果就见周远清垂下了头,告饶道:“珍妃娘娘,小人曾在岳丈临死前,答应丈人,这辈子都要对董氏不离不弃。”
贾世珍并不想听他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周二爷,你也别害怕,这件事我可以不同皇上说起,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董氏和周二爷异口同声道。
贾世珍也知道周二爷休妻并不容易,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周二爷可以不休了董氏,但必须擡昭昭为平妻。”
与正妻平起平坐,是为平妻,其权力和正妻一模一样,所出的孩子也视为嫡子,这是那些少年娶妻,而后发达了的书生常见的做法,如此即可不负糟糠之妻,也可保全新妻一家的颜面,这是读书人所奉行的中庸之道。
周远清虽不是个读书人,也是听过这样的做法,实际上他早已在心里打过腹稿,昭昭背靠晋王府和珍妃,不能始终只做个妾的,擡为平妻最为恰当。
于是,他点了点头,“可以。”
而至于董氏,她倒是想要拒绝,可一看到红袖那警告的眼神,便当即收了声。
正这个时候,下人来传话,说是大夫到了,周远清这才叫人将柳昭昭自游廊的木凳上搬回了卧室,董氏原本也是要跟去的,却被红袖呵斥了下来,“董夫人就没有那个必要去了吧。”
董氏倒也不是真的担心昭昭,她只是想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能否保住而已。
不被允许进入柳昭昭卧室,董氏便鬼鬼祟祟地站在窗外听着动静,没想到窗户突然从里面推开,是红袖听从大夫的话,将窗户开着透气儿,却不想竟然直接撞上了董氏的鼻子上,还不甚巧地刮出了一丝血迹。
董氏捂着流血的鼻子,刚要发作,就对上红袖那凌厉的眼神,并不敢声张。
然则红袖却没打算让她好过,讽刺地道:“董夫人,你放心,我门柳夫人好着呢。”
贾世珍盯着里面的大夫给昭昭看诊,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就问:“嬷嬷,外头怎么那么吵,叫他们安静些。”
红袖一听,便提高了嗓门回道,“这里有一只乌鸦,不停地叫喳喳,奴婢正拿着棍子赶它,赶跑了便不吵了。”
贾世珍一听,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大夫一筹莫展的眉头,自己也跟着紧张地绞紧了袖中的帕子。
董氏一听红袖将自己形容成乌鸦,顿时觉得脸面无光,但想起自己今日闯下的大祸,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没多久,大夫的声音传来,“保住了,保住了!”
贾世珍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她还来不来及与柳昭昭多说几句话,这个院子就被大理寺的官兵包围起来。
几个差役打着火把站在门口,为首的那个拿着一张大理寺的逮捕令的官爷,可不正是投靠秦王的王寺臣。
“珍妃涉嫌纵火烧死淑妃一案,大理寺禀公办案。还请珍妃跟我们走一趟。”
今日贾世杰的出现,本就在秦王的计划当中,只为将珍妃引出皇宫。
大理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直接向皇帝要人,可若是在宫外就不同了,他们大可以先斩后奏。等皇帝发现,便是有意包庇那也不成。
病榻上昭昭见贾世珍失力地坐了下去,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贾世珍憋回眼泪,强抿出一股淡笑,捏了捏柳昭昭的掌心,“没事,你好生修养,我出来太久,要回宫了。”
等出了门,贾世珍最后瞥了眼屋里周二爷明显转冷的目光,也不知她这一去,柳昭昭这孩子保得住是保不住,“红袖,你去晋王府,请他看在阿芫的份上,多照看昭昭,务必将她的孩子保住。”
安排好柳昭昭的事,等走近王寺臣,又将手指竖在唇边,低声道:“我跟你们走,你们动静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