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2 / 2）
陆湛临别之际那番话太过震撼，她还没有想明白，她知道她不该相信，他这个人狡诈如狐，自私凉薄，怎会爱人？可他有句话说得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还骗她作甚啊？
等行至山腰，阮舒年看了眼往山崖下灌木丛走去的那条小道，只容得下两人并身站立，“阿芫，你和皇太女在这里等我，前边道路狭窄，外边又是悬崖，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林芫却不知哪根筋没有搭对，“不，我不亲眼看到，我不会甘心的。”
不甘心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陆湛那番话让她心头似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李不悔不可思议地看着林芫，“你疯了不成，你知不知道，你如今怀着身子，说句不好听的，这可能是陆湛的遗腹子。”
阮舒年也答话道，“阿芫，你就别去了，我去看了告诉你，也是一样。”
林芫却坚持要去，李不悔叫人将林芫先带走，林芫却自己跳了下去，李不悔当即就抓狂了，“阮舒年，还不跟上去，你真想看到她一尸两命啊？那里是什么地方，一不小心踏空了，可就没命了。”
林芫素来是个胆子小的，但做这件事她却无比镇定，既然这里是唯一没有搜查过的地方了，那么她是怎么也要仔细查看的。
阮舒年紧跟着他身后，却依然继续劝说，“圆圆，别闹了，这不是开玩笑的，你先上去，我会替你仔细查看的。”
林芫却突然来了一句，“我不亲自查看，我不放心。”
阮舒年却突然是似霜打了的茄子，“圆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龌龊的人吗？”
林芫摇了摇头，“年糕哥哥，我现在心里很乱，你可不可以让我专心找人？”
终于，几人走到从山脚看到的灌木丛，这里比想象的大不少，是一块突出的巨石，是花岗岩的质地，巨石呈现一圈一圈暗红色的纹路，林芫蹲下身敲了敲，还怪硬的，她乜了一眼周遭郁郁苍苍的灌木，心想，“这是灌木还真是坚韧不拔，这样坚硬如铁的石头，只不过有了细缝，也能如此这般茁壮成长，生命力简直惊人。”
只希望陆湛这一回，也这般坚韧不拔。
林芫心里想着事，手指不由自主地在地上蹭着，突然指尖传来一种滑腻感，她皱着眉低下头，一见是不同于褐色石纹的暗色，凑近鼻尖一闻，竟然还带着血腥味。
林芫当即站起身来，因用力过猛，还险些摔下山崖，她抓紧了阮舒年的手，才勉强撑起身来，对着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李不悔大声呼喊，“是血，这里有血，一定是陆湛。”
这里的确有一具躯体，却不是陆湛的，而是李明仁的尸体。
回城的马车上，李不悔与林芫共乘一车，风掀起车帘，远处的山峦映入眼帘，林芫却似乎从啦模糊不清的山峰中瞧见了陆湛，瞧见他坠入江底，没了气息，随着浑浊的江水漂泊到了下游，而后尸体渐渐被沿途的大鱼小鱼啃噬干净，只剩下白骨，却也是一根一根地葬送在不同的水域。
林芫眼角滚出几滴热泪，“他要是不来找我就好了。”
不来找她，就不会死了。
李不悔捏上她的掌心，“告诉不悔姐，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现在如此反常。我记得从前提起陆湛，你可不是这个德行。”
林芫擡起手背擦拭眼角的泪意，讷讷道：“原来，一直以来，皆是我误会他了。他并非我想的那样坏。”
她又抚上自己的小腹，“只可惜，这世间从来皆没有后悔药，是我的倔强害死了他，也害得我孩儿没了爹爹。”
等马车行至一寺庙的山门前，林芫大声地叫了出来，“停车，停车。”
林芫入了山门，直奔观音殿，“小师父，这里有平安玉卖吗？”
陆湛说过，玉观音庇佑了他两回，林芫知道，平安玉并不是稀罕物，许多寺庙皆有得求。
果然就见小沙弥道：“有倒是有，就是有些子贵，得一千两银子。”
林芫丝毫没有犹豫，“不悔姐，你先帮我垫付一下。”
李不悔是知道林芫是个抠门的性子的，却没想到竟然肯为陆湛做到这个地步，“你倒是舍得。”
林芫心中滴血，眼中更是泪眼婆娑，“若是他能活过来，我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李不悔撇了撇嘴，“罢了，随你吧，你爱咋样咋样。”
就这么一个表妹，能怎么着啊？她稀罕就好。
否认，她便是今日不如意，心中也会一直惦记。
阮舒年却是道，“不是我说啊，圆圆你这平安玉，该是出事前请才有用呀，如今人都走了，这玉求来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只怕世伯听了不会高兴。”
李不悔却直接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罢了，随她去吧。”
林芫谢过李不悔，请了平安玉，虽然不是玉观音形状，而是十二生肖中陆湛的生肖龙的形状，但好歹也是平安玉，这还不作罢，又去到旁边殿里求签的地儿，闭着眼祷告了好一阵子，紧张地从签筒里抽出一根长签，签尾写着一个“七”字。
去到解签的老和尚那你，那老和尚问：“求什么？”
“求生死。”
那老和尚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来，下一个。”
准备后事吧？林芫一下子没了力气。怎么可能就要准备后事了呢？
“大师，便没有化解之法了吗？多少银子都行？”
那大师摇了摇头。
林芫还偏不信邪，重新回到大殿，又抽了一只签文，然则等林芫睁开眼一看，又是那个“七”字，顿时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呢？
正这时李不悔跟了出来，见林芫魂不守舍，便问：“怎么了，阿芫，可是签文不好？”
林芫摇了摇头，不想承认这个签文，她拉着李不悔的手便往山脚走去，“这个寺庙的签文一定不准，你看香火这么冷清便知。”
正说着，她手一松，方才一千两买的平安玉应声落地，碎成两截。
“阿弥陀佛。”一个洒扫的小沙弥见状，劝道：“这位夫人，这平安玉摔碎了，可不吉利，夫人近日可要注意一些。”
李不悔心疼银子，“圆圆，一千两银子啊，就这么没了，我可真是心疼啊。”
然则林芫心中却始终只有老和尚那句“准备后事吧。”
“他这回当真是死路一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