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2 / 2）

其实，陆湛并不曾收到信，不过恰好来报国寺而已。

这一日夜里，陆嵘又来到了东山。

虽已入夏，可京城地处北地，夜里依旧透着丝丝寒意，太子出门走得急，只穿了一见薄薄的长衫，是以才爬到一半，就有些凉意。可他并没有停止脚步，继续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撇开挡道的杂草灌木，独自行走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

等行至半山腰的北阴处，这才在一个小土堆旁停了下来。

陆嵘将灯笼挂在一旁的灌木丛上，自己则是盘腿坐在了小土堆前面的草丛上。

他看了一眼小土堆上那一片雏菊，满意地笑了笑，“你生前最喜欢雏菊了，我便种下了一株，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然长得这样喜人。你成日里看着，定然也会欢喜吧。”

原来这小土堆，是一处孤坟，听陆嵘这话，却是埋藏了一个女子。

能让堂堂太子爷半夜三更也要看扫墓的，向来身份定然不一般。

“春生。”陆嵘开口道，“我好想做错了，我以为我对他们都很好，但似乎都不是她们想要的。”

“我以为李芊芊想要的是权力，便将东宫一切事务都交给她处理，可她非但不开心，反倒是越发癫狂。

“我以为我那些姬妾，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便给了她们一个家，甚至不顾母后的反对，将她们带回了东宫，可是我发现她们想要的，却远远不只这些。“”

“还有魏茗，我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我原以为她和你一样，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她们都和你不一样，她们爱的从来都是她们自己。”

魏茗一进入东宫，得了太子良娣的位份，也变得疯狂起来。

“这不是废话？”空气中，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

陆嵘定睛一看，却是陆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深山老林，当即起身相迎，“四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墓碑上那个齐整漂亮的绢花小楷春生二字，却并不说破，而是道，“我想要找一个人，还没有找不到的。”

陆嵘有些心虚地道：“好端端的，四哥你找我做甚？”

陆湛看了一眼空中的那轮明月，却是又道：“那不知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不好好地在东宫歇息，却跑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陆嵘却将这责问的话听成了关切之预，“四哥，还是你关心我。旁人哪里会管我在做什么。”

陆湛看了一眼那开满了雏菊的小坟包道，“老五，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念着她多久？”

陆嵘望着墓碑上的春生二字，怅然若失道，“我能念她多久，四哥应该明白才是，你不是已体会过了失去林芫的痛苦？”

“会念一辈子。”陆湛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又幽幽地道了一句，“做什么事都不得劲，恨不能随她去了，却又不得不因为责任，好好地活下来。”

陆嵘点了点头，却并不认同他的后一句话，只轻声道：“春生生前最想去周游列国，我想替她达成这些心愿。”

陆湛转眸盯着他看，“你可是南梁的太子？你怎么能离开南梁？”

陆嵘却是乐呵呵地道，“本宫这太子之位，与其说是为了本宫当的，还不如说是为了母后和四哥当的。”

陆湛听得直摇头。

等陆湛回到梅花山庄，与林芫说起陆嵘的事，林芫原本已有些迷糊，却突然又来了兴致，“那个春生是什么人啊，怎么听着倒像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女子。”

陆湛点了点头，“陆嵘十五岁那年，在东山打猎，被一直狼给咬伤了，腿脚动弹不得，又无法联络上部下，正是住在这附近的春生，将他救了回去，还用尽家里所有的银子，给陆嵘治病。后来，陆嵘康复后离开东山，曾答应会回来接春生。”

林芫接话道：“结果春生死了？”

“死了倒还好，他也不会挂记这么多年。”

“那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春生因为花光了家里的所有银子，被继母卖去了青楼，等陆嵘得知这个消息时，春生已经不堪折辱咬舌自尽了。陆嵘对春生有着天大的愧疚，是以每回看到与她相似的风尘女子，皆忍不住要接回东宫好生照料。东宫满屋子的姬妾，除了李芊芊，其余人等，全是出自秦楼楚馆，无一例额外皆与春生有相似之处。”

“原来是这样啊？”林芫心里堵得慌，那春生太也可怜，他一只以为陆嵘对她不过是见色起意，不成想陆嵘竟然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那我是哪里像春生啊？”

说起这个，陆湛就头疼地抚了抚额，“眼睛。我见过春生的画像，春生的眼睛同你很像，皆是清凌凌的狐貍眼。”

林芫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来太子殿下竟是如此痴情之人。”

转头，看见陆湛不满的脸色，又继续眼波一横道：“哪像有些人，只把人家当做生孩子的种女。”

陆湛死死地抿紧嘴唇，本欲解释些什么，他这阵子也琢磨过来，自己这张嘴太坏事了，但当他视线与林芫那挑衅的目光一对视，顿时拦腰将她抱起，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身体力行，从来比嘴上说说，来的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