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本网
会员书架
首页 >历史军事 >太上敕令 > 第69章 你仅存的一无所有

第69章 你仅存的一无所有(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第69章你仅存的一无所有

正月十五的明月没有一点儿瑕疵,灿金的明光倾在海天相接的远方。吴端不再撑浆,只是让潮水带着他们自由漂往不知名的海湾深处,漂往粼粼波光深处。

现在除了他们,所有放灯的渔船都在返航。那些载着满舟愿望的小船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边界。

老渔民说,很难一次成功。何月竹抱着唯一一盏孔明灯,心情忐忑,“吴端。我们...”他看着夜色中握着月见草眺望远方海岸线的爱人,就像被喂了定心丸,于是安心了,放心了,“一定能成功。”

他掏出老渔民留下的透绿塑料打火机,一鼓作气“咔嚓”按了两下,没火。

反复几次,都没冒火。他把打火机举到眼前,才发现里面丁烷液只剩若有若无薄薄一层了。

啊……何月竹先是茫然喃喃,而后陷入一种不出所料的死心。

左看右看,茫茫大海上哪去找别的生火工具。他只能心虚而无望地继续按没燃料的打火机,“咔嚓咔嚓”响。

兴高采烈被浇一盆冷水,他像落汤鸡一样狼狈,却不敢告诉吴端。而对方已经察觉了他的窘迫,“怎么了?”

“...打火机...没火了。”何月竹脑袋连同声音都焉了下去,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他勾唇取笑自己,“哈哈哈。还没起跑就跌倒。”

听者无奈一笑,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见过蓝色的祈天灯吗?”

“蓝色?”何月竹连连摇头。

“抱稳。”吴端说着,取出朱色小印,往那天灯印上小纂字体的“无端”章。他轻打响指,灯芯上便燃起一簇青色火焰。

青蓝色的火光透出灯罩,何月竹“哇”了一声,惊喜得两眼放光。他紧紧抱着手中轻飘飘的异色孔明灯,像抱着一颗莹莹发光的青金原石,竟舍不得让它飞走了,毕竟他真的第一次见蓝色的孔明灯。

何月竹对着那枚盖在他心愿旁的无端印愣了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是有无的无。”

吴端收回印章,看向深邃夜空,“之后再说。先放灯。东风要落了。”

何月竹觉察背后藏着故事,但注意力又回到灯上,他心情好了许多,笑着高高举起他的青金石,“去吧,去找月亮吧。”

松开手,孔明灯便飘飘忽忽升上夜空。

何月竹靠在吴端肩上,望着孔明灯越来越远。

吴端总能把他糟糕的、苦涩的一切都修饰妆点,撒上糖霜。

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一盏青蓝的孔明灯啊。

潮水静谧,海风也温柔。何月竹能听到船身拨水、海鱼游过,还有遥远的暗处传来轮船汽笛。

他喃喃:“好安静…”

安静得让人想哼歌。

于是随意哼了几个音节,拼成一段简单的调子。

偏头看吴端,对方专注看着空中缓缓飞升的那盏明灯,月色与火色映得他眼底泛起了波光与微澜,一如此刻的海面。

何月竹望着望着,刚想开口建议返航,一粒星子般的闪烁忽而从吴端眼角溢了出来,沿着脸侧滑落到下颌,最后熄灭。

他顿时失语。擡手摸对方眼角。

指腹微湿。

吴端...真的掉泪了。

“你…怎么哭了?”何月竹声音很轻,就像捞月。

吴端回过神,沉沉叹,“我喜欢听你哼这首曲子。”

“是嘛。我随便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他确实说不出歌名。或许是童年偶然从某首曲子里抓出的片段吧,只知道每每想哼唱些什么,这段调子就会自然而然溢出唇齿。

吴端将月见草还给何月竹,接着擡了擡手。指间的蛇盘绕着变粗,压得他们的小船都往下沉去。蛇张开漆黑巨口让主人探进,而吴端取出的,竟是一把三弦。

他提着三弦坐回船中,将三弦架在膝上,动作显而易见的小心。

“三弦?”这画面何月竹还是第一次见,他也坐回吴端对面,双手支在膝上捧脸,“我怎么都没听你弹过。”

吴端把琴弦松紧调好,“因为…它早已不经弹了。”

确实,这把三弦相当老旧,不论是琴身、蒙皮还是琴弦,都处在一种岌岌可危的,濒临死亡的状态。

吴端拨了两声弦试音,弦音同样蒙着灰尘,但仍然清晰悠扬。好像一位老年歌唱家,阔别多年重新登台,技巧仍然不减当年,只是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随两声轻轻的弹挑,三弦的音色从吴端指间流出。

音节谱成调,何月竹反应过来,就是他刚刚哼唱的那首。

何月竹偏了偏头,为了不打扰演奏,声音很轻,“你是听过的?”

吴端深深望他,手中拨弦不断,“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哼了这段调子给我。”

何月竹一怔,才反应过来。原来,成澈也会这首曲子。他垂下眸子,心随乐声沉进海底。

起初,滚奏伴着清脆的泛音,就像今夜风平浪静,海水轻轻拨船。而随着一段滑音与摇指,乐曲越发急促激烈。那古旧的琴弦艰难颤抖,每一声都像竭尽全力撕扯嗓子。

就在一段分扫后,琴弦终于崩断,而剧烈的震动连带着整个三弦都散了架。

何月竹浑身战栗,抚摸吴端手里那把坏掉的三弦,“怎么不修一修,换换配件?”

“你赠的琴,一处我都不会换。”

何月竹哑然,只好一遍一遍摸过琴身。而扫到吴端拨弦的指尖发着触目惊心的刺红,他才反应过来,吴端没用拨片。这样的弹法相当伤手。也忽然想起世珍说过,有一年清明,道长弹了整整一天三弦,到最后,满手是血。

他想,这辈子,何月竹能给吴端留下什么吗。

“吴端。”他不知哪来了一种冲动,“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你原本的姓,是有无的无吗?”

吴端将寿终正寝的三弦放在脚边,双手向后支在船板,上身后仰,眺望夜空。那青蓝的祈天灯已经无处可寻了。

“我没有姓名。只有道号。”

何月竹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对,毕竟他是道长,“所以,无端是道号…。”他贴着他身边坐下,重新抱起一舟月的酒蛊,“那最后怎么变成吴姓的?”

“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何月竹总觉得对方神色更凝重了,轻声:“我想知道,告诉我吧。”

吴端只是望着那轮皓月,以一种旁观者的语调说了下去。何月竹默默听着,任由小船带着他们漫无目的漂在海上。

一百零六年前。

严冬肃杀。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