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安(2 / 2)
于是敲下一句:【小安子,没睡吧】
刚点击发送,扶手箱里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
丁仲低头一看,是一台手机,显然是教练的,可和教练惯常用的那台新手机比,这台一看就旧了许多。
边角上很多磕痕,像是摔过。
是教练的工作手机吧?
他心想着,对易安道:“教练,你手机震了。”
同时继续给小安子发微信:【小安子,计划的走向好像不大对】
于是教练的工作手机又震了一下。
丁仲又低下眼,只见教练白皙的手掌握住了那台手机,哐当一声扔进了门边储物格里。
他眨眨眼,看向教练线条利落的侧脸。
明明沐浴着金色阳光,却莫名散发出一丝冷峻。
那两片粉白的嘴唇开启:“工作,无聊。”
丁仲无声作出“哦”的口型,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冲动。
好像贴上那片薄唇。
不好不好,他赶紧低下眼,无措地在手机上敲打键盘:【咋办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一句话成形,冷不丁一愣,赶紧删除。
思来想去,改成:【小安子,他好像真的不咋坏,能交朋友那种】。
小安子正在开车,自然没有功夫回复。
等到车停在丁仲楼下,他悄然从车门处摸出手机,跟着丁仲上楼,才有查阅消息的空间。
作为条理性极强的人,易安看未读消息习惯性从上往下一条条看,所以看到第一句时,他勾了勾唇角。
是想睡呢。
睡你。
看到第二句:哪里不对,我看对得很。
看到第三句:谁要跟你交朋友。
依然选择冷淡处理——不予回复。
再擡头,赫然惊觉,自己已经站在丁仲家里。
不大的客厅,同时摆着沙发茶几和餐桌,略显拥挤。
一头是厨房,因为是边户,正好有窗,被张姨打扫得干干净净,在金色阳光照耀下,呈现出温暖色调。
两边各有两间房间,一边是主卧和卫生间,另一边是次卧和书房。现在只有卫生间和次卧的门开着,易安的视线一落到那个方向,便久久不能移开。
露出小半的墙面上,是一幅拼贴起来的毛笔字。
之所以不能用字画或书法来称呼,是因为它——是十岁的易安写的。
那是一首苏轼的词,以“常羡人间琢玉郎”起头,以“此心安处是吾乡”结尾。
纵使当时的仲哥把它夸上了天,但在易安自己看来,这幅字转折青涩,笔画稚嫩。
易安不自觉推门进去,果然,在末尾的“乡”字的最后一撇上,看到了一点晕染开的墨迹。
那是他写完时,不小心滴到上面的眼泪。
喜悦的、开心的眼泪,却让当时的仲哥惶然无措,围着他转啊转,又做鬼脸又讲笑话的,试图把他逗笑,然后不小心磕到床角,野猴子顿时变作木鸡。
易安的眼睛热了起来,有液体在上涌,还没能盈眶而出,便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
丁仲跟了进来:“教练……”
随后发现易安正对着那幅毛笔字,得意道:“咋样,厉害不?这我弟写的,别看没有那种高手龙飞凤舞的样子,但这水平搁我同学里,也难找出几个比得上的。你都不知道,我弟写这篇的时候,才十岁!”
丁仲说着凑上前,指腹摸了摸覆盖在毛笔字上的塑料膜,摇头:“不行,又老化了,改天干脆做个玻璃框给裱起来……”
再回头时,易安已经离开原位,站到了窗户边上。
丁仲房间朝北,而北边隔着七八栋楼,正是他那年住过的房子。
走在小区里时不认得,一站到这个熟悉的位置上,一眼就找了出来。
熟悉又陌生的阳台上不再挂着母亲的连衣裙,也不再是后来的空空荡荡,而是挂起了颜色鲜艳的衣服。
挺好。
素色衣裙也好,空空荡荡也罢,都太冷清。
丁仲拍了拍他的肩膀。
“教练,都进屋了,咋不摘墨镜啊?”
赶巧,易安下车时忘了摘下墨镜,正好遮住此刻通红的眼睛。
他嗓音有些粘稠:“我想戴就戴。”
他算是看明白了,仲哥这种性格,太软不行,太强硬也要不得,这种耍脾气似的小性子,正合适。
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当然,前提是,仲哥喜欢你。
正巧,他现在基本能确定,仲哥多少是喜欢当前的他的。
果然,丁仲从善如流小鸡啄米:“那你戴你戴……不过,戴墨镜黑漆漆的,一会儿怎么干活?”
“嗯?”
丁仲又一次不经大脑地伸手,拽着易安走到厨房,指着水池里泡水化冻的小龙虾。
“呐,这就是你的活,把小龙虾刷干净。”
随后咧嘴一笑:“离六点还有时间,正好把昨天欠你的饭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