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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正文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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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正文完)

“如山寺?”导航里的地址让邢又春怔了怔,“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名字在丁仲的记忆中也消失了很久,直到看到阎珺发过来的地址,蒙尘的零星记忆挣扎而出,逐渐鲜活。

“申市西郊一座建在山上的寺庙,有一次我爸出车带我们去过,庙很小,没什么人。”

邢又春开着车,快速看他一眼:“易安也去了?”

丁仲默然,那是秋游,小安子唯一一次跟着他们出去玩儿,虽然他早已拍过胸.脯信誓旦旦,可终究也没能出了市界。

申市东边靠海,西边多山,毕竟没出辖区,如山寺的直线距离也不过50多公里,只是盘山路开起来,要足足两小时才能到。

下环城高速后,天就黑了,道路两边房子逐渐低平,等到开进山区,举目望去一片夜色,只有深沉山影于远近无声矗立。

秋秋打过一次电话,倒没提网上的消息,听说他们夜里开山路,叮嘱几句小心就挂了。

眼瞅着只剩五公里路程,两人却迷了路。

车大灯照着前方两条路,一条水泥路,一条土路,方向看着很相似,可不知开到前面会不会突然分叉开。地图放到最大,却只能看到一条路。

“既然地图能标出来,应该是水泥路吧?”邢又春说。

丁仲不想走错路浪费时间,指着一片漆黑的后方:“刚刚经过一户人家,我看亮着灯,倒回去问问。”

车辆掉头,又在一间孤零零的小二层楼前停下。

“上山是泥路,另一条是通往国道的。”

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指完路又问道:“大晚上的,你们不是要去如山寺吧?”

丁仲心中一动:“大哥,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瞎猜的。”农民大哥摆摆手,“昨晚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有个年轻人也过来问了一嘴。我就纳闷了,如山寺去年就荒了,就剩一个老和尚,也被接到北边的渠水寺了,你们去那做啥?”

丁仲没心思解释,匆匆道过谢,拉着邢又春就跑回车上。

“快走,肯定是小安。”

虽是泥路,好在够宽,冬天天气也比较干燥,车颠簸了一些,不算难走。

没多久,副驾上的丁仲突然窜了起来,脑袋咚地磕在车顶。

“那!那有火光!”他指着前方不远处。

邢又春闻言刹车,正好前面也没路了,挡着一截倒塌一半的篱笆墙。

“要不要我跟你……”

他还没说完,丁仲就窜了出去。

山里的黑绝非城市可比,丁仲差点没摔一跤,拿出手机一照,才发现前面是几级裂纹密布的台阶。顺着台阶爬上是一道朱红油漆斑驳的木门,敞开着,他看见的零星火光就是门里透出来的。

踏上台阶的时候,淡淡的烟火味钻入鼻尖。

丁仲猛然加快脚步,冲到门口,突然定格。

黑漆漆的小院里,闪闪灭灭的火光勾勒出一个人影。他盘腿坐在地上,半垂着头,身前的地上摆着半截蜡烛,火光飘摇。

他腿上像是摊着一本书,一只手扶住边沿,另一只手缓缓撕下一张书页,伸到蜡烛上点燃,看着它一点点被火焰吞没,化作黑烬,融化在无边黑夜里。

撕下第一张时,他用淡到极致的嗓音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撕下第二张,依旧伸到蜡烛上点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撕下第三张,丁仲沉默地走到他跟前蹲下,他却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似的,只顾盯着手中纸张燃起的焰火。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巨大的悲痛如骤然掀起的海啸,把丁仲吞噬。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伸臂抱住眼前人,炙热的体温让他意识到,这么冷的天里,易安竟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甚至没披上昨天那件薄风衣。

“小安……”

丁仲哽咽开口,却被对方苍白平淡的语气打断。

“我想通了。”

易安没再撕那本残破的佛经,直接拎起整本书,悬在蜡烛的火苗上。

“佛说,过去心不可得,

”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火焰攀上佛经,逐渐亮起的光线跳跃在易安憔悴的脸上,在动,却没有丝毫生气。

“丁仲,你说得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小安子已经死了。

“现在的易安不值一提。

“未来的事,各有缘法,不可强求。

“我们,就此结束吧……不,不是现在结束,从小安子的角度看,早就已经结束了,从易安的角度看,我们从未真正开始。

“丁仲,你抱着善意,被我糟蹋成孽缘,抱歉。”

丁仲听不懂佛经,但对于后面的话,自然是能听懂的。

他的身体僵硬起来,微微松开,看向易安。可对方一直垂着脸,神色笼在阴影里,不辨颜色,声音更是无喜无怒,好像刚到荒废寺庙的短短一天内,就已看破红尘。

可在碰上任何困难都毫不犹豫选择直面的丁仲看来,这无异于退缩。

会退缩会胆怯的易安,恰如脆弱易碎的小安子。

原来他没有消失,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人。

久违的不甘和不满足突然从丁仲心里钻了出来,如蛇如龙,盘上他的脑海。

双臂再度收紧,牢牢把易安圈在怀里。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丁仲声音恶狠狠的,“易安,聚也好散也罢,轮不到你做主,都是你欠我的。”

怀里的人似乎动了动,可依旧没擡眼:“是你求我放过你,我也想通了,你在做什么?”

丁仲气得张嘴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可易安就像个木头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你听不出来我说的是气话?你能骗我十五年,我就不能发发脾气?”

易安:“在机场的时候,我说过打也好骂也好,都随你。“

丁仲:“那时候老子没心情。”

易安:“那之后这么久时间,我们一个办公室,你也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

丁仲:“然后呢?前天我刚说几句,你不就怼我质问我‘闹什么’?”

易安沉默下来,只觉身上一紧,丁仲像是要抱着他起身。

可惜体格差异下,几乎纹丝不动。

丁仲只能一把拍掉他手中燃了一半的佛经,握住那只手:“你发烧了,跟我回去。”

不容置疑。

盘腿而坐的男人终于擡起头,仰起夜幕下仍显素白的脸,黑沉沉的眸子凝视着丁仲的眼睛。

“可是你说过,小安子才是你想对他好的人。”

丁仲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沉沉的哀伤,这让他想别过头,但最终忍住了,握住对方的手进一步收紧。

“但易安,你是我爱的人。”

*

邢又春熄了火,怕里边出点什么三长两短的事,便想跟着进去。

他同样被台阶绊了一下,然后听到了易安念出的第一句佛经。

山上着实很安静,这句佛经的声音不大,可隔着十几米远,依然字字清晰。

似乎一阵冷风刮过,瞬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邢又春退了下来,摸着下巴打量几眼台阶之上,从院门中透出的黯淡火光。思索片刻后,突然想起即将抵达时一晃而过的画面,按照记忆想来路走了一段。

果然在土路边沿,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轮廓。

打开手电,银灰色车身在白光下熠熠发光。伸手往车前盖上一摸,好家伙,发动机附近热热乎乎的,都可以当个暖手袋。

“草。”

邢又春骂了一声,再望望寺院里,费了老大劲才抑制住把丁仲拽出来的冲动。

他回到自己车上,偷摸摸掉头往山下开,没多久便回到山脚下那户人家。

前后两次到访只相差不到半小时,农民大哥自然没睡,听到敲门声赶紧过来开门,见又是邢又春,整个人愣住。

“又……又迷路了?”

邢又春同样笑得宽厚:“朋友说你干得好,再给你补点酬劳。”

农民大哥憨厚摆手:“不用不用,打个招呼的事儿,拿老板一万块我都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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