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2 / 2)
器上的锦线连着亭外的护栏,他轻轻一拽,警报器“嘀嘀”响,像只急叫的小雀。
“这器是按织机原理做的。”老赵指着线。
“护栏上的锦线一扯就响。昨儿有个小孩爬护栏,器一响,我赶紧出去,没摔着,他娘谢了我半天。”
阿月抱着刚织的锦布经过,布上绣着治安亭的样子,她笑着说:“赵亭长,我给你绣了块布,挂亭里当帘子,挡挡太阳。”
“上面的花纹是汉地的平安结缠越人的藤纹,好看不?”
老赵接过布,摸着手感软乎乎的:“好看!比我那粗布帘子强。回头让我婆娘学学,她总说不会绣花样。”
暮色漫过锦市。
陈阿娇带着刘妧登上市楼。
晚风裹着米糕香和胡饼香飘过来,暖暖的。
“您看这锦灰砖路。”陈阿娇指着脚下,路如黑色锦缎铺展,砖缝里的锦线在灯笼下闪。
“平得能照见人影,比老土路强。王老实说他孙子爱在上面跑,摔不着。”
刘妧望着骑楼檐角的风铃,连成线的铃铛“叮铃”响,和着商户的吆喝、孩子的笑,像支热闹的曲子。
“那不是王老实的米糕车?”她指着灯柱下。
王老实正给孙子量身高,灯柱上的锦线刻度画得清楚,孙子比着线蹦,喊着“我又长高了!”
张二婶的胡饼摊前。
阿勇正帮她往竹筐里装饼,筐沿的锦线磨得发亮。
张二婶数着铜钱,给阿勇塞了块热的:“拿着!你这筐装饼真结实,比木盆能装,还轻,我这老胳膊省劲多了。”
掌灯后的建章宫。
刘妧翻着王老实送来的《锦市盛景录》。
录末秀儿画的“万商辐辏图”上,汉地的米糕摊挨着越人的竹器铺,张二婶的胡饼铛冒着烟,阿月的织坊飘着锦线,旁边注着:“路平如锦,心也平了,买卖好做,日子也顺了。”
陈阿娇展开新制的“锦市功德碑”拓片,碑用锦灰铜,刻着参与建市的百姓姓名:王老实、张二婶、阿月、阿勇、秀儿……连清扫工老李的名字都在,碑额绣着“经纬万商”,针脚密密的。
“哀家让尚方署把碑立在市楼前。”她指着拓片。
“让后人知道这锦市不是官府强建的,是百姓你帮我、我帮你,一针一线织起来的,像块大锦缎,缺了谁的线都不完整。”
卫子夫捧着《万商安业册》进来,册页上沾着点面粉和竹屑,像刚从市坊里带回来的。
“今日统计,锦市交易额较前增八成,商户满意度达九成五。”她笑着念。
“王老实说‘现在一天赚的,比以前三天多’,阿勇说‘他的竹器不够卖,正教汉地徒弟编呢’。”
“张二婶最逗,说‘要跟阿月学绣锦,给胡饼铛做个新套子’。”
刘妧拿起玉玺,往“锦市常安诏”上盖,印泥落在“百姓共织”四个字上,红得像朵正开的花。
“明儿让他们把功德碑的拓片贴在公告栏上。”她望着窗外,锦市的灯火比昨夜更亮。
“让每个人都瞧瞧,自己的名字也在碑上,这锦市,是他们自己的。”
远处锦市。
收摊的商户们凑在骑楼下聊天。
王老实数着铜钱:“明儿我多蒸两笼椰丝米糕,配张二婶的芝麻胡饼,绝了!”
张二婶拍他一下:“就你会吃!明儿我带点新腌的萝卜干,配着吃更爽口!”
阿月笑着说:“我织块新锦布,给你们的‘共庆棚’当帘子,绣上‘米糕胡饼一家亲’!”
建章宫的夜深得很了。
檐角铁马“叮当”响,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睡不着。
刘妧猛地坐起,冷汗把寝衣浸得透湿,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梦里的景象还在眼前——西市的奴隶被铁链锁在锦钢柱上,锁链嵌进皮肉里,血顺着柱纹往下淌,在柱根积成小水洼,竟晕出个扭曲的“奴”字。
“咳咳……”她捂住嘴,喉咙发紧。
枕边的“锦纹安神帕”滑落在地,帕上陈阿娇绣的“百工和”被冷汗浸成深灰,像蒙了层血污。
“又魇着了?”陈阿娇披着外衣进来,烛火在她眼角的细纹里跳。
“是不是又梦见西市那根锦钢柱了?”
刘妧攥紧帕子,指节泛白,帕角的丝线被捏断了几根:“娘,我梦见有个小奴隶,手被铁链磨得见骨,他还在笑,说‘这样就不用织锦了,省得被骂笨’。”
日头刚晒热砖面。
西市“锦砖工坊”里热风裹着砖灰扑脸,呛得人直咳嗽。
锦灰砖屑在地上积了层,踩上去“沙沙”响。
刘妧微服蹲在碎砖堆旁,看着个小奴隶佝偻着背捡砖屑。
他的手肿得像发面馒头,指腹磨掉了皮,红肉外翻,砖屑嵌在里面,红黑黏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