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1 / 2)
泉州港的晨雾裹着咸腥气,樯橹的影子在雾里晃,像揉皱的绢布。
刘妧踩着跳板登上“汉风号”锦钢巨舰,鞋跟敲在钢甲上,“笃笃”响,惊散了甲片上的露水。
她扶着栏杆,指尖划过舰身的钢纹,露水沾在指腹上,凉丝丝的:“这船比楼船稳多了,站在甲板上,竟没晃得人眼晕。”
陈阿娇凑近,指尖也碰了碰钢甲,甲片接缝处的桐油灰硬邦邦的,还带着海风的潮气:“上回在观星台,黄月英说测云仪能算风向,今儿果然南风正好,正适合开航——她还说,这风向能撑到广州港。”
“前儿黄月英用《海岛算经》算过吃水,”陈阿娇屈指敲了敲钢甲,声音脆,“说这船比楼船能多装三成货,还稳,不会像楼船那样装多了就晃。”
她瞥了眼码头的老船工周伯,嘴角带笑,声音没放高:“你看这甲板,宽得能跑马,比楼船的窄板踏实——周伯昨儿还跟水手们念叨,‘铁船重,搁在水里会沉,木头船漂着才稳妥’,跟当初说电灯是‘鬼火’一个样。”
周伯蹲在码头石阶上,烟袋锅在石头上磕出火星。
火星落进雾里,“噗”地灭了,没留下一点痕。
他抬眼瞅着巨舰的钢甲,甲片在雾里泛着冷光,眉头皱成个疙瘩,烟袋锅还叼在嘴上:“陈太后。”
他拄着船篙站起来,篙头在泥里扎出个坑,稳住身子:“这钢船怕有万钧吧?木头船漂在水上轻,那船装十车货就晃,这铁家伙……真能浮得住?”
鲁直正猫在蒸汽轮机旁加煤,煤块“哗啦”倒进炉膛,火星子蹦出来,又被炉门挡回去。
他探出头,脸上沾着黑灰,像抹了层锅底灰,抬手抹了把,反倒糊得更花:“周伯您上回也说‘电灯是鬼火’,现在不也天天用?夜里补渔网,亮堂得很。”
他指着压力表,指针在“十五节”刻度上晃,没偏:“这船昨儿试航,装了十车瓷器,吃水线比黄月英算的还浅半尺——她用《武备志》的海船图验了,错不了!”
周伯往轮机舱瞅,听见里面“轰隆”响,像闷雷滚在舱里,他喉结动了动,烟袋锅在手里转了个圈:“倒是……倒是热闹,比老船的橹声亮多了。”
船坞工坊里,黄月英正拿小锤敲锦钢船体的接缝。
“当当”声震得梁上的尘灰簌簌落,钢屑溅在她的粗布裤上,她却顾不上拍,指着舱壁的钢隔板:“这水密隔舱,陈太后改了老法子——以前木隔板怕虫蛀,用不了几年就得换,这钢隔板用的是越人‘防漏藤’的缠法,缝里填了桐油灰和麻丝。”
她敲了敲隔板,声音脆:“比老船的舱密十倍,上回楼船撞礁,就是隔板烂了,水灌得快,这钢的,昨儿试了,用锤砸都没裂,鲁直还说‘能扛住暗礁撞’。”
桑小娥正给隔板刷漆,漆刷子“簌簌”扫过钢面,红漆里掺了朱砂,亮得扎眼。
她蘸了点漆,在指尖搓了搓,朱砂染得指腹发红,还带着漆的黏劲:“俺娘说,造船刷朱砂能辟邪,浪头见了就绕着走——上回俺阿爹划独木舟,船板没刷漆,浪头总往舱里灌。”
她指着舱壁的纹路,笑出两排白牙:“您看这纹,跟我们越人造船的‘防漏藤’缠的一样!藤断了会烂,这钢纹能撑十年,不用总补。”
越人骆越扛着锦钢锚链走过,链节“哗啦”撞在一起,像串起的响铃,震得人耳朵发麻。
他蹲下来,摸着链节的榫头,榫头卡得严严实实,指腹蹭过钢纹,糙得硌手:“这链节是按《海岛算经》的‘重差术’做的,一节卡一节,比老铁链牢!俺们越人划独木舟,锚用石头,风大了就飘,这钢锚,抛下去能拽住十艘楼船。”
“前儿台风,老王家的铁锚断了,船飘到浅滩撞坏了,”他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可惜,“这钢锚,鲁直拿铁钎撬都没动,说‘断不了’,比石头锚靠谱多了。”
周伯凑过来看锚链,烟袋锅在链节上敲了敲,“当”的一声闷响,震得他手麻:“倒是结实……就是这船太大,进得了泉州港,能进广州的浅滩不?那儿的泥浅,老楼船进去都得等人牵,稍不注意就搁在泥里,还得雇人推。”
黄月英从帆布包里抽出锦纸船图,图边角卷着,沾着点海盐,是昨儿试航时溅的:“您看,这标得清清楚楚,按《武备志》的海船图改的,吃水线比老船浅三尺。”
她屈指算着,语气笃定:“昨儿退潮时测了,船底离泥还有半丈,广州港能进——比您那艘‘顺风号’还稳当,它进去得卸半船货,这船不用,直接开进去就行。”
导航设备坊前,秀儿正蹲在锦钢罗盘旁,手里捏着块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