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2 / 2)
越人阿花蹲在旁边,手里转着根竹管。
那是越人祖传的点豆竹,管尾缠着磨得发亮的旧布条——是她娘临终前缝的,布边都起毛了:“鲁大哥,这管真比俺们的点豆竹强?”
“俺们点豆,得弓着腰往土里戳,一天下来,腰跟断了似的,顶多播半亩。”
她用竹管敲了敲播管,竹管有点弯:“这铁管戳下去,能比俺们快?俺娘以前点豆,腰都直不起来了。”
鲁直直起身,捶了捶腰,“咯吱”响:“你那竹管一次出一粒,这播管按太后说的改了气压,一次出三粒,还能按行距走,分毫不差。”
他扳动开关,播管对着空筐“噗噗”喷了几下。
稻种落在筐里,排得像串珠子:“你看,一亩地能省两升种,还不用弯腰——上回张婶点豆,直腰时‘哎哟’一声,疼得蹲了半天才起来,这机器,她老人家推着都省力。”
“阿花姐,它还会数数呢!”
小石头从播管下钻出来,头发上沾了点稻壳,手里攥着把稻种,手心都沁出汗了。
“俺数了八回,每回都出三粒,比先生教的算术还准!”
他踮脚把种子举给陈阿娇:“太后您看,这三粒凑在一起,像不像学堂新算盘上的三颗珠子?先生说,三颗珠子加起来是六!”
陈阿娇摸了摸他的头,发丝上还沾着草屑:“前儿翻农书,说老辈儿播种讲究‘三粒一穴’,一颗出不了芽,还有两颗候补,成活率高——老辈儿的法子,都是过日子攒的经验。”
她指着墙上贴的耕播图——是从《泛胜之书》里描下来的,图上的人弓着腰,脊梁弯得像张弓:“你看这图上的人,多累?有了这机器,人跟着走就行,腰杆能挺得笔直——不用再跟图里似的,弯得跟虾米似的。”
“陛下!”
王老实眼尖,瞅见刘妧踏进门,赶紧捧着新育的稻种迎上去,手都在抖——怕摔了稻种。
“您瞧这粒儿,透亮得像锦线,比旧种沉手多了——俺家小子说,这要是种在新犁耕过的地里,根能扎三尺深,苗儿怕是能长到齐腰高?”
“不止呢。”
刘寄拎过旁边的墒情屏,屏上绿线忽明忽暗,屏边有点磕碰的印子。
“这屏能瞅土里的水够不够,缺水了就‘嘀嘀’叫,比老辈儿扒开土看墒情省事儿十倍——老辈儿扒土看,还容易踩坏苗。”
他往远处的麦地指:“上回张婶家的麦地,就靠这屏提前浇了水,麦穗比别家饱实——别家的麦,有点旱得卷叶了。”
二丫忽然拽住陈阿娇的袖子,拽得有点紧,陈阿娇的袖口皱了点。
她往播种机旁的小土坑指:“太后您看!俺们刚才试播了几穴,这机器播的比俺用手撒的直!”
土坑里的稻种排得像串刚穿好的珠子:“小石头非说他撒的更齐,俺们打赌,等长苗了看谁的苗儿站得直——谁输了,就给对方摘野枣!”
“都直,都直。”
陈阿娇弯腰扒了扒土,指尖沾着湿润的泥:“等长苗了,齐刷刷一片,比学堂的新桌凳还整齐。收割时再用新镰刀,一天能多割两亩——旧镰刀磨得再快,也割不了这么多。”
她顿了顿,想起啥似的:“上回听张婶说,新磨盘磨面细,这新稻种磨出的米,蒸出的馍怕是能软得掐出水——去年的旧米蒸馍,有点硬,娃们不爱吃。”
“那俺现在就回去翻地!”
王老实把稻种揣进怀里,像揣着团火,怕冻着稻种。
“用新犁耕得深些,让这锦芯稻扎根扎得稳当——去年耕浅了,苗儿有点歪。”
他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等秋收了,俺第一个送新米来!给学堂的娃们蒸馍,让他们尝尝,啥叫比过年的糖馍还甜!”
小石头突然喊,声音脆生生的,在工坊里响:“王伯!俺跟二丫要去您家地里数苗儿!等苗儿长出来,俺要数清楚,到底是机器播的齐,还是俺撒的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