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春深 锦旗暖(2 / 2)
陈立农双手接过锦旗,指腹蹭过缎面,能感觉到金线的凸起。他喉咙有些发哽,想说点什么,却只说出了一句“应该的”:“郑先生,您是同胞,我们不护着谁护着?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老周挠了挠头,笑着说:“郑先生,您别这么客气。我们当公安的,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不管是内地的还是香港的,都是一家人。”
小李也跟着点头:“对,郑先生,您能安全出来,比什么都强。”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是刚才的小学生和街坊们围了过来。林阿婆踮着脚,从窗户缝里往里看:“陈所长,是送锦旗吧?俺就说郑先生是个有心人!”
晓晓也扒在窗户上,手里拿着刚才郑嘉伟给的糖:“叔叔,锦旗真好看!”
郑嘉伟站起来,走到窗边,对外面的人笑了笑。他想起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陈立农递给他一杯温水,说“别怕,安全了”,那时候他觉得那杯温水比什么都甜。后来在医院里,民警还给他送来了粥和水果,说“您刚出来,得吃点清淡的”。他在香港见多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从没见过这么实在的人——不求回报,只想着帮你。
“我在香港的时候,听人说内地公安‘门难进、脸难看’,”郑嘉伟转过身,看着陈立农他们,“可这次来,我才知道,都是谣言。你们比我家公司的工作人员还亲,比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实在。”
老周笑了:“郑先生,那都是不了解才乱传的。我们这儿的民警,跟街坊都跟一家人似的。你看陈所长,每天都在门口吃饭,街坊们常来送吃的,跟自个儿家一样。”
陈立农把锦旗小心地挂在会议室的荣誉墙上,正好挨着去年“严打先进”的奖状。阳光斜斜照进来,红绸子和红奖状叠在一起,晃得人心里发暖。
郑嘉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钢笔——是父亲送他的,派克的,黑色的笔身,上面刻着他的名字。他翻开桌上的留言本,本子有些旧,封面是红色的,上面写着“群众留言本”。里面记满了街坊的留言,有的是感谢,有的是建议,还有的是孩子画的小画。
郑嘉伟握着笔,想了想,写下:“粤海同根,警民同心。香港同胞郑嘉伟敬上。”字迹工整,带着些粤语书写的习惯,却透着股真切。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吉普车的鸣笛声——是县厅来取绑架案的总结材料。陈立农站起来:“郑先生,县厅的同志来了,我去跟他们说几句。”
郑嘉伟点点头,跟着陈立农走到门口。县厅的民警已经进来了,跟陈立农握了握手,又跟郑嘉伟打了招呼,说“郑先生,您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后续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说”。
郑嘉伟站在台阶上,望着墙上的锦旗被风吹得轻轻翻卷,忽然提高嗓门,用粤语喊了句:“阿Sir,饮杯茶先啦!”
满院的人都笑了,陈立农也笑了,拍了拍郑嘉伟的肩膀:“郑先生,要是不着急,喝杯茶再走。”
郑嘉伟摇摇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个信封——里面是他准备给江知青的感谢金,虽然知道江知青可能不会要,但他还是想表达心意。“陈所长,我还得去趟蛤蟆湾,找江知青。这次能获救,他也帮了大忙,我得当面谢谢他。”
陈立农想了想,说:“郑先生,这样吧,我安排两个民警跟您一起去。上次跑了个绑匪,还没抓到,我们怕有危险。您放心,他们都是老民警,经验丰富,会暗中保护您,不打扰您跟江知青说话。”
郑嘉伟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自己去就好,没想到陈立农想得这么周到。“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陈立农回头喊了两声,“张勇!刘阳!”
很快,两个民警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一个年纪稍大,大概三十多岁,叫张勇,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疤——是之前抓歹徒时弄的,眼神很沉稳。另一个年轻点,叫刘阳,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背着个背包,里面装着对讲机和手电筒。
“张勇,刘阳,你们跟郑先生去趟蛤蟆湾,保护郑先生的安全。”陈立农嘱咐道,“记住,暗中保护,别打扰郑先生。”
张勇敬了个礼:“是,所长!郑先生,您放心,我们会跟在您后面,不影响您。”
刘阳也跟着点头:“郑先生,有什么情况,您随时跟我们说。”
郑嘉伟心里暖烘烘的,握着陈立农的手:“那真是多谢陈所长了,也多谢两位同志。”
“应该的!”陈立农拍了拍郑嘉伟的手,“等您忙完,要是想在镇上逛逛,跟我说,我给您当向导。县里也很重视您的安全,有任何需要,随时跟我们联系。”
郑嘉伟点点头,又跟院里的人说了声“再见”,才跟着张勇和刘阳往巷口走。晓晓跑过来,又塞给了他一颗糖:“叔叔,再见!记得常来玩!”
郑嘉伟接过糖,摸了摸晓晓的头:“好,叔叔有空一定来。”
吉普车开在乡间小路上,路不算平,有些颠簸。刘阳开车,张勇坐在副驾驶,郑嘉伟坐在后座。窗外是大片的稻田,春末的杂草已经长到膝盖高,绿油油的,风一吹,像波浪一样往远处涌。
路边的田埂上,有农民在除草,戴着草帽,弯着腰,偶尔直起身来,擦一把汗,看见吉普车路过,还会挥挥手。
远处的蛤蟆湾隐约可见,是个背靠着山前面靠近河道的小村子,房子都是青砖瓦房,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烟囱里冒出的烟在暖风中慢慢散开,和天上的云融在一起。
“郑先生,蛤蟆湾不大,就几户人家,江知青家很好认,两层小院,门口有棵大榕树,很好找。”张勇回头对郑嘉伟说,“江知青是个老实人,平时靠打猎和挖草药过日子,为人特别热心,镇上谁有困难,他都乐意帮。”
郑嘉伟点点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很平静。他之前只在香港和澳门待过,从没见过这么开阔的田野,空气里有泥土的清香,还有青苗的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跟他说,他们的根在内地,只是后来去了香港。那时候他还不懂,现在看着这片土地,忽然就懂了——这土地的踏实,这人心的温暖,就是根。
“张同志,江知青当时是怎么发现绑匪的?”郑嘉伟问。
“江知青那天去山上狩猎,路过废弃砖窑,听见里面有动静,觉得可疑,就偷偷绕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看见您被绑在里面。”张勇说,“他没敢声张,怕打草惊蛇,赶紧下山,先去了村里的小卖部,给所里打了电话,然后又带着几个老乡赶过去帮忙。”
郑嘉伟握紧了手里的信封,心里更感激江知青了。他想,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江知青,要是江知青不肯要感谢金,就帮他买点生活用品,或者帮村里做点事——比如修修村口的路,或者给村里的孩子买点书。
吉普车快到蛤蟆湾村口时,郑嘉伟看见村口有棵大榕树,枝繁叶茂,树下坐着几个小孩子,正在下棋。张勇说:“那就是江知青家的方向,我们把车停在路口,陪您过去。”
郑嘉伟点点头,从后座拿起公文包,又摸了摸包里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