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春耕犁田(2 / 2)
老黄低下头,慢悠悠地把苜蓿卷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覃德昌在旁边看着,笑着说:“这老黄跟你有缘,它平时不怎么吃别人递的东西,也就我和饲养员喂它才吃。”
江奔宇心里更高兴了,又摸了摸老黄的耳朵:“那是因为我知道它爱吃苜蓿啊。”其实他是昨天特意去饲养员那里问的,知道老黄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爱吃软一点的干苜蓿,还知道它不爱吃带露水的草,怕闹肚子。
两人一牛,就这么在水田里慢慢忙活起来。太阳越升越高,晨雾早就散了,田埂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说话声、牛蹄声、犁尖破土的声音,还有远处妇女们的笑声——她们在另一块熟地里撒农家肥,手里的瓢一扬,阴干了的农家肥,混着锯下来碎木屑和花生壳,黑色的农家肥粒落在田里,像是撒了一把煤炭。
快到中午的时候,这块水田已经犁了大半。覃德昌停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口袋里掏出个烟袋锅,填上烟丝,用火柴打着火,抽了起来。江奔宇也跟着歇了歇,坐在田埂上,看着翻好的土地——那一片片黑色的垄,整整齐齐地铺在水田里,像是给大地盖了一层新被子,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七叔,咱们下午是不是就要耙地了?”江奔宇问道。他记得,犁完地之后,要换铁耙把土块打碎。
覃德昌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圈:“对,下午把剩下的半亩犁完,就换耙。那铁耙比犁沉,你到时候搭把手就行,不用你使劲。”他顿了顿,又说,“耙地的时候得仔细点,把那些大土块都打碎,不然到时候碾地的时候费劲,种稻子的时候也容易扎苗。”
江奔宇认真地听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农具——那里放着他们今早带过来用的铁耙,还有后面要用到的木磙子。那铁耙是一米多宽,有十多齿的,齿尖也是锰钢的,上面沾着不少去年的泥土,木柄上缠着几圈铁丝,是怕木柄裂了;木磙子是用老茶树做的,有五扇,像个放大的杨桃,表面被磨得光溜溜的,边缘还有不少细小的划痕,那是常年在田里碾压留下的痕迹。
“七叔,您以前耙地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土块太大的情况?”江奔宇好奇地问道。他想多了解点细节,到时候干活也能帮上忙。
覃德昌笑了笑,磕了磕烟袋锅:“怎么没遇到过?前年春天旱,土硬得跟石头似的,犁出来的土块有拳头那么大,耙了三遍才打碎。那时候老黄也累坏了,晚上喂它的时候,腿都在打晃。”他指了指老黄的腿,“你看它现在走路稳,那是年轻的时候累出来的,它跟着我干了快十年了,比家里的孩子还靠谱。”
江奔宇看着老黄,心里有点佩服。老黄正低着头,在田埂边找草吃,阳光洒在它的身上,把棕黄色的毛照得暖暖的。它的腿虽然不粗,但很结实,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像是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生产队队长的吆喝声,是喊大家回去吃午饭了。覃德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江奔宇说:“走,回去吃饭,下午还得接着干。你媳妇肯定给你留了好东西,春耕的时候得吃饱,不然没力气干活。”
江奔宇也站起来,帮着覃德昌解牛身上的套绳。老黄似乎也知道要回去了,显得比刚才精神了些,尾巴甩得更欢了。两人牵着牛往村里走,田埂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往回走,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都笑着——春耕虽然累,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地里的每一寸土,每一滴汗,都连着秋天的收成,连着一家人的口粮。
走到村口的时候,江奔宇回头看了一眼那块水田——阳光下,翻好的土地闪着黑亮的光,像是在向他招手。他知道,接下来还有耙地、碾地、修田埂,还有撒种、插秧,还有很多活要干,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他想起刚才老黄嚼苜蓿的样子,想起覃德昌扶犁的背影,想起泥土里那股带着生命力的气息,突然觉得,春耕不只是一件农活,更是一场和土地的约定,一场关于希望的等待。
下午的太阳比上午更热了些,江奔宇和覃德昌吃完午饭,歇了半个时辰,就又牵着老黄往田里去了。这次,覃德昌让江奔宇试着扶了扶犁——江奔宇双手握住犁把,只觉得胳膊瞬间就酸了,老黄往前走的时候,犁尖传来的拉力让他差点没扶住。覃德昌在旁边赶紧帮他稳住:“别慌,胳膊肘别绷太直,稍微弯一点,用腰劲顶着,不是用胳膊劲。”
江奔宇按照七叔说的做,果然轻松了些。虽然犁出来的垄不如七叔的直,土块也翻得不够碎,但覃德昌还是笑着夸他:“不错不错,第一次能这样就很好了,多练几次就熟了。”
就这样,两人一牛,在水田里忙到了夕阳西下。最后一亩地犁完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的山头上,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也把水田里的垄染成了金色。覃德昌把犁卸下来,扛在肩上,对江奔宇说:“今天先到这儿,明天一早来换耙,把这些土块都打碎。”
江奔宇牵着老黄,跟在覃德昌身后往回走。老黄走得比早上慢了些,显然是累了,江奔宇特意把牛绳放得松了些,让它能慢慢走。
回到村里,江奔宇把老黄送到饲养员那里,给它添了两把豆粕,又摸了摸它的脖子:“老黄,今天辛苦你了,明天还得麻烦你。”老黄抬起头,往他手上蹭了蹭,嘴里嚼着豆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答应他。
走回家的时候,媳妇秦嫣凤已经做好了晚饭,桌上摆着炒青菜、煮土豆,还有一碗鸡蛋羹——那是媳妇秦嫣凤特意给江奔宇留的,说他白天干重活,得补补。
江奔宇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跟媳妇秦嫣凤讲今天犁田的事,讲老黄有多听话,讲七叔教他怎么扶犁,讲泥土里那股好闻的味道。媳妇秦嫣凤坐在旁边,笑着听他说,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慢点吃,别噎着。春耕是累,但是累得值,等秋天收了稻子,大伙都有大白米饭吃。”
江奔宇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他还会和覃德昌、老黄一起,在田里耙地、碾地、修田埂,还会看到更多的人在田里忙碌,看到泥土从硬块变成泥浆,看到稻种播撒到田里,慢慢长出绿芽。他想起白天在田里看到的那些蚯蚓,那些稻种,那些翻起的泥土,突然觉得,春天不只是花开的季节,更是土地苏醒的季节,是希望生长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