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2 / 2）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让她一阵眩晕，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回四肢，带来刺骨的寒意。她举着水壶的手微微颤抖，水从壶口溢出，沿着她的下巴滑落，她都毫无察觉。

似乎是听到了她喝水时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抽气声，或者是感受到了那几乎凝为实质的注视。

那个背影，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不迫的速度，转了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大厅里死寂的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水晶吊灯的阴影，飞舞的尘埃，妹妹粗重的喘息，蓝蝶衣瞬间绷紧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模糊，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视野的中心，只剩下那张缓缓转过来的脸。

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肤色比记忆里深了些，带着奔波的风霜。眉眼依旧是那副眉眼，鼻梁高挺，嘴唇薄削。只是，那双曾经盛满温和笑意、会在她偷懒时无奈摇头、会在方晓晓撒娇时溢满宠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沉静。像两口冻结了万年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只是平静地、甚至是漠然地，看向她们。

方明。

她的哥哥。方明。

方心怡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警惕，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石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她曾经最亲近、如今却必须面对的存在。

方晓晓也看到了。她原本瘫软在沙发里的身体猛地弹直，嘴巴微微张开，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鬼魂。

死亡的痛苦与恐惧，甚至压过了对于小妹死亡的愤怒，这是来自灵魂的恐怖。

“哥……？”一个极轻的、破碎的音节从她唇间逸出，带着浓浓的茫然和恐惧。

蓝蝶衣身体微微下蹲，进入了完全的戒备状态。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方明身上，但她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显然，她也认出了他，并且立刻意识到了情况的极端严峻，这个跟在方世民身后的男人。

方明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方晓晓和蓝蝶衣一眼。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方心怡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意外相遇的惊讶，更没有一丝一毫旧日的温情。只有一种……评估，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一个……需要被清除的目标。

他放在高脚椅旁边小圆桌上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嗒。

嗒。

嗒。

那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大厅里，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敲在方心怡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了出发前，上级那沉重而晦涩的告诫，明白了这次任务的代号为何是“裁决”，明白了为什么目标人物的资料如此模糊却又被列为最高优先级。

原来……是他。

她们跋涉过死寂的城市，穿越过无数的危险，所要寻找的、必须击败的目标……

竟然是她们的哥哥，方明。

空气凝固了。兄妹三人，在这座空无一人的京都，在这座奢华腐朽的酒店大厅里，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无声地对峙着。过往的温情与如今的立场，亲情与使命，在这诡异的空间里激烈地碰撞，无声地厮杀。

“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里，真的说找死也不用这么找吧。”

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姐妹二人永远不可能忘。

“血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