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协助(77-79)(1 / 2)
第67章协助(77-79)
昏暗的山洞里,寒冷的湿气滋生的毒虫在地面上缓慢爬行,没一会儿便找到松软的泥泞钻进去,空气中酝酿着腥气和常年陈旧的霉味。
少年紧咬牙关,整个人躺倒在地上,胸口的衣衫被抓得险些撕碎,额头前沁满细密的汗珠,喉咙发出痛苦的呻-吟。
黑气环绕,凝聚成一个诡谲的鬼脸,一脸兴奋地看着谢听之,言语间幸灾乐祸,“看看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没有半分曾经的模样,你觉得长姐还会高看你一眼吗?”
“阴暗,丑陋,恶毒……若是让她知道,恐怕恨不得此生不能与你相认……”黑气怂恿着,专门朝着谢听之心口最软的肉刺去。
“闭嘴!”受够了邪气的冷嘲热讽,谢听之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体内横冲直撞的邪气不允许,逼得他不得不跪坐在地上。
见到此景,邪气放肆嘲笑起来,转眼幻化成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兜帽内黢黑一片,看不清面容。
它踱着步子走到少年面前,见往日俊秀的脸庞上血管凸起,辨不清是人是鬼,蹲下身子轻蔑道:“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想取得女人的欢心,醒醒吧!”
“早点接受现实,突破九阶,也不至于受这样的气,开弓没有回头箭……”
谢听之紧咬牙关,不让痛苦的声音泄露,飞速捉住地面上的长剑对邪气刺去,不曾想金属直挺挺从黑袍穿过,徒留眼前朦胧的烟雾。
“谢听之,既然你选择修炼邪术,就没有放弃的道理,我日日吸收你的恶念作为养料,也如愿以偿让你见到虞乔卿,怎么,如今你想反悔?”
“放弃邪术,除非剔除仙骨,那可是会死人的!”想到这里,邪气桀桀一笑,故作惶恐,嘴脸惹人生厌,“你死了,可就见不到长姐了……”
“怕你不成?”知晓长剑对邪气无用,谢听之主动站起来,将其收入剑鞘中,一双眼眸漠然冷冽,披散的墨发黏在带着血痕的脸颊上,不复从前的偏偏少年郎,更带有邪魅的美感。
纠缠谢听之这么些时日,邪气自然知道他的软肋,哈哈大笑,“你死了?那你的长姐谁来保护?”
“褚玄云吗?像那种好苗子确实不错,可惜你怎么笃定他日后不会修炼无情道,抛弃虞乔卿?”
阴冷的声音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诱惑着谢听之,直到回音荡尽,血落入双眸染红视线,像地狱走出来的修罗,“你以为说这些就能让我乖乖任你摆布?”
邪气“啧”一声,很是苦恼道:“虞乔卿最近在找一种邪术,你应当是知道的。”
“催心术,也算间接害得她家破人亡,若是她知道……”后面的话邪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果然见眼前的少年身形不稳,浑身颤抖。
这是谢听之最怕的事情。
如果让长姐知道自己堕入魔道,她会怎么看自己?
谢听之知道这是邪气的危言耸听,但一想到虞乔卿看向自己那厌恶嫌弃的视线,甚至比之前在左相府还要看轻自己……
他不要!
见自己说的一番话奏效,邪气干脆又加了一把火,从黑气中掏出一个法器,“这个总该眼熟吧?”
“你!”看到传音令,谢听之坐不住了,想要上去抢夺,无奈邪气无形,游走灵活,加上谢听之的修为在他之下,高下立见。
难怪这几日的传音令灵力黯淡,原来是邪气做了手脚。
一想到虞乔卿用传音令联络时,自己没有丝毫反应,谢听之慌张又忐忑,这种情绪占据上风,也让向来沉着冷静的他自乱阵脚。
偏偏邪气就是利用人的负面情绪来为自己供给源源不断的魔气,在谢听之失去理智的时候趁虚而入,果然见少年不堪重负,像是受到重击般倒在地上,只有一双手无力摸索着。
“给我,求你了,给我……”谢听之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伸手想要去触碰传音令,穿过邪气的本体后捉空,身体失衡又跌倒在地。
“谢听之,你这样窝囊,虞乔卿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她只会觉得你是累赘,你只会拖她的后腿。”
“一旦放弃修炼,你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邪气的话语萦绕在谢听之的耳边,他忍不住抱头,等到再次张开双眼时,只觉得眼底腥红一片。
少年的怨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
“来,卿卿,小心些……”云聆伸出一只手,虞乔卿搭着她的胳膊借力跳下飞船,环顾四周后,褚玄云紧随其后。
玄光山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广阔的演武场四围伫立着直插云霄的石柱,游龙脚踏祥云盘虬其上,偶尔看到路过的小弟子投来好奇的目光,又匆匆忙忙挪开。
负责接待的人正是宿宣手下的入门大弟子池雪羽,由于是熟人,虞乔卿冲着她点了点头,后者颔首示意,算是应下了,面上看不出喜怒。
一行人跟在她的身后前往议事堂,褚玄云有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不深不浅走在虞乔卿前面,当她脚程慢的时候还会停下来等。云聆倒是活泼许多,叽叽喳喳围在池雪羽的周围像是小麻雀般。
“雪羽姐今日怎么有郁郁寡欢的?莫非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云聆小孩子气,娇小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更显得身旁的池雪羽纤细玲珑。
闻言,虞乔卿掀起眼睫,打量着池雪羽的后背。
不得不说,像池雪羽这样修炼到一定境界,通身的气派和旁人都有不同,遗世独立得和褚玄云站在一起也显得登对。
听闻此话,池雪羽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硬着,斜睨身后的虞乔卿一眼,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属你的话最多,这几日不见,可见你一点长进都没有。”
前些天接受宿宣对她的谆谆教诲,池雪羽铭记在心,修行之人不必将儿女情长时时刻刻挂念在心上,提升修为才是正事。
虽然心有不甘,但池雪羽不得不承认,谢听之的心思确实不在她的身上。
云聆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没有把她的嗔怪放在心上。
一路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议事堂。
踏上层层石阶,站在古色古香的木门前,池雪羽顿住脚步,向后撤了一步,对门旁的小道童递了个眼色。后者忙不叠溜进去通报了。
“你们进去便好,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奉陪了。”女子转过身来,目光在虞乔卿的脸上停滞一瞬,顺着连廊离去。
虞乔卿意识回笼,手心紧张到出汗,本以为这次褚玄云会像上次那样独自进去,谁知耳旁传来清润的男声,“卿卿,你同我进去,其他几个在外面便好。”
闻言,她讶异地看向男子,正巧撞上褚玄云安抚的目光,慌乱的情绪也安抚下来。
随着小道童开门,虞乔卿紧跟在褚玄云的身后,踏过门槛进了屋。
议事堂内明亮一瞬,在门阖上后又黯淡下来,只能透过袅袅升腾的香烟依稀辨别出坐在上首的几位掌门和长老。
除了宿宣和卞元庆,其他的几位低垂眉眼,手中摆弄茶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飞花阁不比玄光山气派,更像是世外桃源的门派,这些长老轻慢也是情有可原。
虞乔卿环顾一圈,在对上坐在宿宣旁边的长老时,对方明显也在大量揣度她的身份,面色不虞。
就在她紧张之际,突然感受到掌心的力道,褚玄云勾了勾她的衣袖,用仅容两人的音量轻声道:“有我,莫慌。”
“前几日打了招呼,不曾想今日便来了,褚道长的动作确实快。”宿宣示意他们坐下,本想寒暄几句,被褚玄云打断。
“既然知道来意,那便开门见山直说吧,”褚玄云撩了撩道袍,和平日里虞乔卿见到的温和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威压,语气不容置喙,“先前各位长老和褚某说的话,应该还作数吧?”
“自然作数。”料到褚玄云接下来要说什么,宿宣点了点头。玄光山好歹也是名门大派,说出去的话断然不会反悔。
见他们态度爽快,褚玄云语气也柔缓下来,将那日解救曹扬怀的事情简略说过。听完他的一番话,宿宣挑眉,“那依照你的意思,玄光山怎么做,自然全听褚道长的安排。”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谦让,实际上也暴露玄光山不愿插手此事,就连虞乔卿也能感受到他们的不上心。
既然要对付王后,其他的不说,修士是必须的。
“可是玄光山也惜才,不如找个大弟子去打听打听,回来说明具体情况,再来协商?”宿宣自始至终岿然不动,“只是最近许多弟子下山历练,不弱让雪……”
话音还未落下,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昏暗的环境被光破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发遮住他眸底流转的思绪,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
“弟子谢听之……愿意协助飞花阁,主动前往。”
谢听之的出现让卞元庆的眼皮跳了跳,方才在会上,他一直观察虞乔卿的脸色。他的到场也让自己慌了神。
目光落在褚玄云的身上,卞元庆死死捏住手中的拂尘,极力压下心中的不适。
这个褚玄云!他一定是故意的!
虞乔卿瞪大双眼,几日不联系谢听之,少年似乎比想象中……憔悴了些?
褚玄云依旧维持云淡风轻的模样,既然来了玄光山,依照谢听之的性子,肯定不可避免会同自己撞上,他早有预料。
谢听之的目光在议事堂内逡巡,最后定格在虞乔卿的身上,神情也如春水柔软起来。他稳住身形,慢慢走到宿宣面前,半跪行礼,重复方才所说的话。
“弟子谢听之愿意协助飞花阁,主动前往。”
这一次在场的人可是真真切切听到了,虞乔卿藏在br/>
高挺的鼻梁将他的面容分成明暗两个部分,少年目光纯粹,长睫微颤,纤尘借着光飞扬在碎发旁,一如在左相府的那些时日。
虽然偶尔也用传音令联络,但影像和真真切切站在自己面前的活人终究有所不同。
不得不承认,虞乔卿的心跳剧烈跳动起来。
说不上来是何种心情,只觉得苦涩又心痛,连她也不明白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
若是重新回到左相府出事之前,告诉曾经的自己,未来的左相府被烧,她独身一人替父报仇,而想来看不起的继弟会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既往不咎,甚至拉她一把。
谢听之,你这是何苦呢?
宿宣挑眉,身子微微前倾,没有立刻答应他,反而问道:“这几日你都跑到哪里去了?询问过池雪羽,连她都联络不上你……”
余光中感受到虞乔卿投来的狐疑目光,谢听之低头,谦恭得让人看不清情绪,“今日听之闭光修炼,确实有所收获,若能让听之协助飞花阁,必定不让在座的各位失望。”
听闻此话,宿宣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尽管谢听之刻意隐瞒,可衣衫还是在慌张中略有些凌乱,额头沁上细密的汗珠。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宿宣也不好当面驳了弟子的面子,更何况让池雪羽随他们,自己心中也不愿意。
“你都主动请缨了,哪有回绝的道理?”宿宣如狐貍般露出狡黠的笑容,不忘在褚玄云面前夸赞道:“别看听之面生,他可是极有天赋的,修为不比雪羽差。”
褚玄云嘴角自始至终挂着笑,“多谢掌门鼎力相助。”
说完这些话,他也带着虞乔卿离开,至于其他长老则纷纷退席。
在场的其中几位长老都不知道虞乔卿和谢听之的关系,卞元庆也不方便戳破,等众人离开,议事堂内只剩下宿宣和自己,终于耐不住性子,猛然拍响桌案,冷哼一声。
“这个褚玄云存心给我找不自在!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居然还敢威胁我?”
“哎,你急什么?”宿宣眯起眼睛,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微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他也需要玄光山的协助,断然戳破对双方都没好处,这个秘密,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可是那个谢听之!”谢听之和虞乔卿是认识的,如果无意间透露关于卞家的事情,到时候被虞乔卿知晓,收场可就麻烦了。
卞元庆踱着步子来回走动,双手背在身后,焦头烂额更显得宿宣稳如泰山。
“我记得,夏柔云还在后山。”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到他的话,卞元庆停下来,回头望着宿宣,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恍然大悟,心中也有了计较。
*
踏出议事堂的那一刻,守门的小道童见到谢听之,往后退了退,显然对他方才擅闯心有余悸。
褚玄云跟在少年的身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隔绝虞乔卿和谢听之两人,虞乔卿缀在最后,唇瓣嗫嚅着想对谢听之说些什么,见褚玄云横在中间,又咽了回去。
云聆第一个迎上来,总觉得褚玄云似乎不大好,又看到为首的少年面色阴沉如水,把虞乔卿拉到一边,“谈崩了?”
见云聆煞有介事的模样,虞乔卿心底的不安也驱散了些,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没有,顺利得很。”
“那师兄他?”云聆冲着没有走远的褚玄云的背影扬了扬下巴,虞乔卿刚来没多久,不了解他的性子,可自己打小就是在褚玄云身边长大的,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辨别出喜怒。
“云聆。”不知何时,褚玄云的脚步停下来,虞乔卿没注意,直挺挺地撞到他的背后。
只听低沉的男声慢条斯理道:“你和云罗先去船上,这里留下我们三个人便好。”
三个人,自然是指虞乔卿,褚玄云和谢听之。
谢听之倚靠在旁边的连廊处,和邪气斗法显然让他身负重伤,后又听到虞乔卿来了,这才不得不妥协,匆匆忙忙掩饰气息赶过来。
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哪怕是轻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到。谢听之倒吸一口凉气,将自己的痛楚咽下去。
他不想让虞乔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更不想她因为自己修炼邪术察觉出任何端倪。
谢听之身量颀长,高马尾竖起更显得利落精干,眼中果决坚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云聆将褚玄云的话消化,掰着手指头还没打量完,就见云罗从身后提起她的衣领,恶狠狠指着三人道:“一,二,三!没有你和我,还不识相……”
见云聆被他拎小鸡似的提走,虞乔卿忍俊不禁,然而等到真的只剩下三人的时候,浓重的低压又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