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当有公义的冠冕为我们留存；再杀一个，让我再杀一个（2 / 2）
【您已退出游戏！】
林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管里仿佛还残留着硝烟的灼烧感。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已的左肩——那里本该有个弹孔，现在却只有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布料。
【痛觉模拟已解除！】
最后一个提示音落下时，林彦猛地扯下头盔。
全息头盔的金属外壳上沾满了他的掌纹和汗渍，内侧的缓冲海绵已经被浸得能拧出水来。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觉得自已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战场上带来的火药渣——可他仔细抖了抖手，直接缝里，什么都没有！！！
屋里只有一股，自清洁扫地机器人，没有打扫干净，因此留存在房间里的，狗尿的骚味儿。
大金毛秋秋，此时又摇着尾巴，蹭了过来。
它的毛发，不复十天前的光亮，哼哼唧唧的，眼里是太久没有出去玩儿的委屈。
但它似乎注意到了主人的情绪，哼唧了几下，就没有再撒娇，而是用大脑袋，亲昵的蹭着林彦的指尖。
林彦深吸一口气。
他看见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听见，远处传来小区里孩童嬉戏的笑声，还有楼下便利店“叮咚”的自动门提示音。
现实世界的声浪像潮水般涌来，将那些炮火轰鸣的记忆冲刷得支离破碎。
林彦的刘海黏在额头上，发梢滴下的汗水在他的褐色的家居裤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他的瞳孔微微扩散，凝望着眼前，全息头盔，投映出的屏幕上，尚未关闭的界面——“赤红·历史战争”的登录界面就在自已的眼前，下方是一行血红色的小字！
【角色已阵亡，存档已清除！】
“嗬……”
林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喘息，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他感觉自已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无比剧烈，以至于他能听见血液冲击鼓膜的声音。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还有一颗木柄手雷，现在只摸到家居裤松紧带上起球的线头。
书桌上的超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
“怎么样了？”
“今天是金陵保卫战内测的最后一天。”
“你从游戏里退出了吧。”
“我通过直播看见你前往莫愁湖阵地了？”
“莫愁湖阵地，被打成了焦土，你从那个世界退出来了吧。”
“我今晚回青州，要举行游戏发布会！届时会有很多记者。我希望你能出面。但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不出面也可以。”
“……”
“等一等！”
“你要不还是出面吧！记者询问关于那个世界的细节的话，我应付不来。而且我也有点担心你的身体状况，看不见你，我不放心。”
“我想了一下，你可以带个面具出席晚宴，就这么定了，今晚八点，我会派司机去接你，那时候，十万玩家的内测体验，也全部结束了。届时会有超过三亿人关注今晚的记者会！”
“还会有外国记者采访，美莉卡和邪倭台的记者也会来……这群狗记者，不怀好意，他们提问的时候，你注意克制情绪。别飙脏话……”
“国内的记者，可能会向你提问，金陵保卫战之后，《赤红·世界战争》下一板块，你有什么想法？”
“燕北这边的军方大佬，也对此很关注……我想了一下，要不关注一下抗战期间，那群侵略者的“防疫给水部队”吧，这个题材很不错，邪倭台，当年在东北做的孽，不比在金陵少！”
“对了，和你最要好的那个胡连庆，不就是东北大哥吗？关于东北和东北抗联的事情，你可以找他多了解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也招进我们的公司，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只要你需要！”
“怎么还没回消息啊？”
“你不会看到了我的消息，故意不回复吧？”
“我好歹是你老板！你还每当公务员呢！现在还是我给你发工资！”
发来信息的自然是楚恒月。
林彦没有理会那些消息，只是无力的瘫坐在电竞椅上。
空调出风口吹出的冷风拂过汗湿的后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林彦低头看着自已的双手，掌心的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虚拟步枪的触感。他试着攥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这双手在另一个时空里拉响过手雷，扣动过扳机，甚至用刺刀，刺穿过敌人的喉咙。
窗外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声，欢快的节奏与记忆中的炮火轰鸣形成荒诞的对比。
林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往窗户的方向走了几步，膝盖不小心撞翻了垃圾桶。塑料桶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空洞的声响，像是某个战场上滚落的手雷空壳。
他踉跄着走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十二楼的高度让他能俯瞰整个小区——遛狗的老人、玩滑板车的孩子、提着菜篮的主妇……这些鲜活的生命与那个时空中堆积如山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林彦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他看见自已的倒影：苍白的脸色，充血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活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亡灵。
一百年。
那个浴血奋战的世界与眼前这个和平年代，相隔了一百年。
这一百年里，有多少人还记得金陵城？有多少人知道那些年轻的生命是如何在黎明前凋零？那些高喊着“杀敌”的身影，最终化作了历史书上轻描淡写的数字……
而那个世界，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一百年前。
他咧了咧嘴。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随后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怎么擦，他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再杀一个！让我再杀一个，求求了，让我回去啊！让我再杀一个呀！就再杀一个……我回家了！那些侵略者有的也回家了，可一百年前那些同胞的家，都没了……让我回去再杀一个……”
他头贴在窗户前，忽然，哭得好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