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思异动 (1)(1 / 2)
还是先喝药吧。
李若华眨了眨眼,心头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别开眼,安静地就着杜靖宇的力道站稳身子,侧头看了一眼四周,轻声道:“先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回到大道上便就能寻着方向了。”
“这次,我醒着,你也别担心再走错了。”李若华转头看了杜靖宇一眼,“走吧,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杜靖宇闻言,略微一愣,而后开口道:“你现下还病着,要不再歇息歇息?”
李若华无奈地瞥了一眼杜靖宇,目光扫过这荒无人烟的山野之地,夜风略显寒凉,她如今是染了风寒,若是真按着杜靖宇这说法,在这儿待上一个晚上,只怕这病是要更重上几分了。
杜靖宇注意到李若华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说法是有多么不妥当,他扯了扯衣裳,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接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那咱们现下就启程往回走。”
言罢,他就自然地往前走出一步,背对着李若华,半蹲了下来,“郡主,咱们走吧。”
只是等了半晌,并未等到李若华趴到他的背上,他怔了怔,回过头来看着伫立不动的李若华,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不走吗?”
李若华沉默地看着杜靖岳那清隽的面容,分明长得一副聪明的模样,可这脑子总是有那么一时半刻地绕不清楚,虽说东庆的男女大防并不严格,但是倒也没有这般无所顾忌。这般亲密的举动若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便也就罢了,毕竟是事急从权。
但是如今她意识清醒,这般举动令她略微有些难为情,李若华对上杜靖岳的双眸,那眼中的坦荡将她到口的拒绝堵在了喉咙口,她叹了一口气,随后上前一步,轻巧地趴了下去。
杜靖岳看着瘦高文弱,但身子骨并不若一般书生那样手无缚鸡之力,毕竟是世家子弟,文武双全自是必然的。李若华趴在他的后背上,并未看到杜靖岳在转回头的时候,面上飞起了一抹绯红,他也不是真的呆头鹅,先前只是一时忘了,背了一路便就习惯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也已经趴在他的后背上了,杜靖岳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干脆就将错就错,背着李若华往前走。
“你是已经知道太子在哪儿了吧?”李若华小声问道。一路上杜靖岳虽然偶有走错路,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如此明确目标,想来是已然知道她那个出逃的叔父所在的确切位置了。
杜靖岳往前走着,沉默了片刻,随后低低地道了一句:“嗯。”
李若华轻笑一声,“真不愧是算无遗策的杜尚书。”
她复又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问道:“我只是不明白,杜大人到底是要做什么?明知你有路盲之症,竟还要你孤身一人前去寻人?”
杜靖岳沉着脸往前走,许久之后,他才回道:“父亲要我送一封信,许一个承诺,保一个人。”
听着杜靖岳的回答,李若华默然不语。
“郡主,我听闻您同太子殿下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如今又怎么......”这话杜靖岳没有说完,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
李若华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凝重,轻声叹息道:“他是他,嘉乐妹妹是嘉乐妹妹,我没了阿爹,并不愿嘉乐妹妹也如此。况且,当年的事,我也查过,他动手射杀我阿爹,那也是迫不得已。”
“杜存志,我有一事不明。”
“什么?”杜靖岳不明白地回问道。
“你这般磨磨蹭蹭,总是绕不到地儿,等你到的时候,那所谓的保一人,这人还有命在吗?”
“......”
两人在夜色中絮叨着前行,倒是平白添了一丝的温馨。只是这一抹温馨却是丝毫未曾传至太子这一处。
太子殿下坐在书房里,他揉了揉额角,看着眼前的心腹爱将们,低声道:“京中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坐在下首第一位的一身玄色衣裳的魁梧大汉擡眸看向太子,这人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的粗犷气息,身子骨厚实,看着便能知道是军中之人,面上的憨厚被一道狰狞而狭长的伤疤破坏,令他看起来略微凶狠。
“岩武,有什么就直说。”太子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径直点名问道。
丁岩武是黑翼军的人,随同太子殿下多年,后来也是听令太子殿下,在圣上的旨意之下散入边军。在得知太子殿下在京中谋反逃匿的时候,他便聚集旧部,暗地里探寻消息,他们并不会相信太子殿下会行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想来是有人栽赃陷害......
丁岩武的眼中冰冷冷的,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殿下,边境秦楚和狄夷都有些动静,狄夷入朝,这个时候,圣上抱恙在宫中,久不出面,而代为主持大局的平王殿下......”
丁岩武的眼神略微闪烁,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都知道平王殿下是心怀鬼胎,便是太子殿下落得如今这般地步,怕是平王出了不少力,只是平王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兄弟......丁岩武的目光同太子对上,太子心思玲珑,当即便就能看出丁岩武的顾虑。
太子面上神情平淡,眼中不带丝毫的怜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老四,倒是看不出他的心思竟然这么深。只是,孤也猜不出他到底是要做什么?若是打算登上宝座,如今正是最佳时机,孤因着谋逆之罪,叛逃在外,老三也是背着□□后宫的罪名被迫逃亡,父皇又是重病在身,这宫中的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但是,老四却始终未曾有其他举动,这着实令人举得奇怪......”
若是换了他,此时此刻,他定然是一纸谕旨下达,坐实他们的罪名,然后再逼着父皇下旨立自己为储君,代天子监国,这般举措,便就是彻底掌握了权势,木已成舟,再下狠手,将他们变成有口难言的尸体,这就彻底成为一人之下,哦,不,若是父皇到时再‘病逝’,那么他便是万人之上了。
但是,直到如今,平王却都未曾有其他的举动,只是令龙鳞卫对他们进行追击,这就令他有些疑惑。
“罢了,你也不必顾忌什么,径直说就是了。”
丁岩武闻言,面上神情一肃,而后拱手一礼道:“既然如此,殿下,属下以为,应当召集边军,挥师入京,清君侧,安民心。”
他顿了顿话语,将那未曾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为太子妃以及两位殿下报仇这句话他便只是在脑中稍稍一转,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虽然是军中大老粗,但并不代表他就那么没有眼力见,太子妃并两位殿下的事在太子心里,如今是一块碰不得的伤疤,他也不敢随意点出。
太子面色淡然,他知道丁岩武说得有道理,迟则生变是行军之人都知晓的道理,现下这种情况,既然对方把握不住时机,这就给了他机会和时间。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消息,却又摇了摇头。
见着太子摇头,丁岩武只是以为太子担心兵力不足,他又沉声道:“殿下不必担心,当年圣上将黑翼军打散后并入边军里,但是一日为黑翼军,终生是黑翼军,只要殿下下令,咱们当即就能聚集回应,护卫殿下回京。”
这些年来,他们黑翼军虽然是编入了边军里,但是毕竟是精兵良将,不少黑翼军的将领如今都是身居要位,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就能拉着自己的队伍前来回应,虽说兵力有限,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丁岩武话语里隐含着的意思,在书房里的各位都能听得出来。太子半晌没有言语,而陈斯年却是沉吟半晌后,开口回应道:“怕是不妥。”
“嗯?”丁岩武眉头一拧,盯着陈斯年看去。
“丁大人刚刚也说了,秦楚和狄夷在边境上都有所异动,想来对方应当是听得了咱们京中的些许风声,若是此刻动了边军,便是给对方可乘之机。”
“不错,我们如今不仅仅是担心兵力不足,更是担心边境异动,若是因此边境失守,咱们就是千古罪人了。”魏朝辉面上的神情略微严肃,他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见着太子轻点了下头,便就知道太子如今心中的顾虑。
而太子迟迟不肯挥兵入京,一则是在防备边境虎视眈眈的两国,二则是少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现下这般情况,莫不是要继续等着?谁也说不准接下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咱们等着,岂不是坐以待毙?”丁岩武皱着眉头,略微焦躁地道。
行军打战,丁岩武是一把好手,可是轮到这阴谋诡计的时候,这人便就明显得缺了些许想法。自然,对方也不是走着智囊团的路线,便是揣摩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倒也不是坐以待毙,狄夷入京,是一个机会。”在下方第二坐席处一名瘦削的男子沉沉地开口。他的身形很是清瘦,面色一片青白,看着仿佛是身子不好,面上两颊因为瘦而略微凹陷,令他看起来更是病容满面,虽然清瘦,但是那一身出众的风骨气质给他添了些许精神,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的俊雅。
“方先生与孤所想,倒是不谋而合。”太子笑了笑,对着瘦削男子道。
丁岩武的目光落在瘦削男子的身上,这人他认得,只是名字叫什么却就不知道了,只记得是姓方。在当年黑翼军还未被散编进边军的时候,这人就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是太子殿下的门客,并未入朝为官。听闻当年太子殿下曾想举荐这人入朝为官的,可是这位方先生拒绝了。而这一位方先生似乎同朝中某人有过节,具体的情况,他便就不知道了。
他擡头看着满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明白方先生刚刚所说的话的意思,丁岩武急躁地抓了下头发,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方先生擡眸看了过去,注意到丁岩武满脸的疑惑,他的唇角勾出一抹漂亮的弧线,低低地咳嗽一声,而后道:“狄夷入京,对于现下这时候的京城,正是将那些个牛鬼蛇神都引出来。在这时候,若是京中有变故,那就自然是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清君侧。”
他并未说得明白,有些事,心里可以明白,可是嘴上却是说不得。看着丁岩武那似懂非懂的模样,方先生的眼中透出一丝的笑意,“丁大人,你便就放心吧。如今不过是等待时机而已。”
太子殿下听着房中众人的交谈,微微一笑,也不明言语,看了看天色,注意到门外有人影晃动,他开口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岩武,你先下去歇息吧。孤还有些事要同方先生谈。”
“是。属下告退。”
“是。”
“是。”
丁岩武起身对着太子殿下躬身一礼,而后就大步走了出去。陈斯年与魏朝辉则先后往外退去,只是行至门口的时候,太子忽然又喊了一声:“信芳,你且留一下。”
魏朝辉微微一愣,同陈斯年相对一眼,随后就沉默地回到房中。他并不明白太子殿下特意留下他是有何用意?
太子殿下挥了挥手,示意魏朝辉坐下,而后便就开口道:“仲年他们来信了。”
听着太子的话,魏朝辉神情一正,仲年是杜毅的字,杜毅也是太子的心腹,不过平日里比较沉默,当时太子在宫中出了变故的时候,他恰好并未卷入其中,故而如今尚留在京中,这来的消息大抵便是京中某些人的动静。
太子将手边的信纸递送出去,率先递给了方先生。
方先生接过信纸,细细地看了看,随后又将信纸递给魏朝辉,开口问道:“若是照着杜大人这信里的意思,咱们等的时机也快了。”
“说是这般说。”太子面上神情淡淡,眼中却还是透出了一抹的忧色。
“想不到汪拢真竟是藏着这般的狼子野心。”魏朝辉将手中的信纸折好,放置在自己手边的桌子上。
“父皇当年待他不薄,虽然他是前朝旧臣,却并未怪罪,而是给予他高官厚禄,”太子殿下眼中闪过一道阴鸷,冷声道,“可惜最后是养了条白眼狼。”
“若是父皇知道了的话,怕是要气得从病榻上跳下来。只是,不知道孤那同胞弟弟是否能够察觉到?要知道这一位汪大人可是掌控着龙鳞卫。”
太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忽而皱了起来,他擡眸看向魏朝辉,注意到魏朝辉那眼中同样是显露出浓浓的担忧,便就知道对方应当是同自己想到一处了。
“之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丰城,丰城离江城也不算很远了,只要入了江城,应当便就无事了。孤记得当年江城是下了大力气梳理过,江城里的龙鳞卫驻点有些特殊,不在江城里,而是在离江城最近的城郊小镇。”
魏朝辉知道太子的意思,这大抵是在安抚自己。毕竟当时护着嘉乐郡主的人可是自己的儿子,记得当初在春猎场的时候,沈恪还伤着,也不知道这一路奔波,又是这种情况?
他的心神略微恍惚,耳边就听得方先生的声音传来。
“杜大人在这信中还提到了丰城的县府令。”方先生端起手边的茶水,小口抿了一口,随后接着道,“我记得这丰城的县府令是......”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道:“是刘邕。应当是齐王殿下的人吧。”
太子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唇边的笑意略微淡了些:“刘邕这人,在孤还是豫王的时候,曾来投奔孤,是一个自傲而又聪明的人。”
“不过,骨子里很是桀骜不驯。”
魏朝辉并未同刘邕接触过,但是却也知道丰城的县府令是如今的各大州城的县府令中任职最久的了,倒不是说其功绩不好,相反,在他治下,丰城是安居乐业,听闻圣上曾经要提拔刘邕,然而当时丰城是万民挽留,这刘邕便就因此推拒了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