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人如草芥（1 / 2）

剑光凛凛，鲜血灼灼，秦嫀被那腥热喷了一头一脸。她下意识去捂，却被青吾拦了下来。他哆嗦着手，自袖中取出了一枚荷包，虚弱道：“贵人，青吾...求你...为我...”他话未说完，手便直直往下一落，再说不出什么了。

秦嫀握着那荷包，眼眶渐渐红透。她低声道了句，是我害了你，便不肯再出声。春意阁中，寂静异常，想来已是没有了半个活口。

垂眸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她心中陡然升起无边的恨意。恨自己活了两世，还是如此不堪一击。面对他之时，既无能又无力。

将怀中青吾置于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她缓缓起身，用力握紧了手中匕首。以身抗刀刃，几番拼死，终是杀到了楚铮面前。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他如今还未得到那个位置，便敢于闹市之中屠戮，若叫这样的人得了天下，苍生何以安身，何以立命？

人群中不知是谁失了手，将其左臂划出一道三寸，深可见骨的口子。楚铮眼神微变，想要去捂，却被其趁势擒在了匕首之下。

泠泠银光落在他细白的勃颈上，带出丝丝缕缕鲜红。秦嫀嗅着他颈间血腥之气，心中一片茫然。她是不是错了？前世，今生？

前世，他身份暴露，楚修欲灭之以绝后患。是她，冲破重重禁卫，将他救了出来。亦是她，于叶水河畔，以多年恩情求楚修饶他一命。天罗地网之中，她为了护住她，被利箭穿胸而过，血流如注。

便是知晓这一切皆是他的利用，她也不曾悔过。而如今，她却后悔了，这样杀伐决断，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真的配坐拥天下吗？真的能叫大魏子民过的安乐吗？她死之后，可还有人能为民出头，杀贪官污吏？她死之后，可还有人能为民请命，治枉法奸佞？

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好好的活下去，后悔没有在其背叛之时，一刀结果了他。胸中血气翻涌，有声音回响耳畔，说的是：“杀了他，杀了他。自此之后，后患全无。”

那一刻，她真的想过不顾一切的杀了他。可父亲、母亲、幼弟要怎么办？今日之事但凡露出些许痕迹，便是灭九族的大罪，若秦家满门丧命，她重活一回还有什么意义？

她将匕首用力按下，血忽的冒了出来，落在他月白色的锦衣之上。她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人，不是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这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他似未察觉颈间冰冷一般，擡手钳住了她尖尖下颌，温柔道：“我舍不得动你，只好叫他们代你受过。”

秦嫀红唇微颤，溢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她后退两步，用力击向其胸口，一拳，两拳，数拳，在重重击打声中，她自言自语，道，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楚铮擡手勾她入怀中，轻轻道：“我早就疯了。”在失去的那一刻，他便成了最冷静的疯子。无人能懂的悲伤与煎熬，夙夜难寐时的痛苦与悔恨，生生将他逼成了疯子。

他恨不能铸一座天下最坚固的牢笼，将她藏入其中，再无风雨，再无分别。可他又怕，他锁得住人，锁不住心，就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