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面人成精(2 / 2)
张青山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这脸,分明像极了他那死去快二十年的老娘!
他老娘活着的时候,就是这般长相,瘦长脸,薄嘴唇,一双眼睛看人总是冷冷的。老太太性子强势,对儿媳妇尤其苛刻,青山婶没少受她的气。婆媳俩关系一直不睦,直到老太太去世前,还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指着青山婶的鼻子骂了小半天。
如今,这带着老娘面容的面人,就躺在奄奄一息的妻子枕边,而且还诡异地有了微弱的心跳!张青山只觉得头皮发麻,脊梁骨一阵阵发冷,这屋里,仿佛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充满了某种看不见的、令人窒息的东西。
青山婶的病更重了,有时候会突然惊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虚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声音,含混地念叨:“……别过来……别找我……不是我……不怪我……”然后又力竭昏死过去。
而那个“面人老娘”,变化也越来越明显。它的身体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面粉的哑白色,而是微微泛起了一种类似陈旧骨头的、带着些许油润的暗黄色。那张瘦长的脸越来越清晰,连老太太眉梢那颗不起眼的小痣,都隐隐约约地显现了出来。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胸口那极缓慢、极微弱的搏动感,越来越明显了,有时候甚至能隐约看到那处的面皮,随着那“噗、噗”的节奏,极其轻微地一起一伏。
张青山快要被逼疯了。他守着气息奄奄的妻子,旁边是个越来越像死去老娘的、会心跳的邪物。他不敢合眼,一闭上眼,就梦见年轻时的妻子和冷着脸的老娘在互相撕扯,醒来就是一身的冷汗。
这天后半夜,青山婶突然又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的怪响越来越大,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屋顶。张青山扑过去,紧紧抓住她枯柴般的手,连声呼唤。就在这时,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枕头边那个面人,那张酷似老娘的脸上,那向下耷拉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
像是在冷笑。
“啊——!”张青山积压了多日的恐惧、绝望和愤怒,在这一刻猛地爆发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红着眼睛,嘶吼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不忌讳了,一把抓向那个面人!
触手不再是干燥的面粉质感,而是一种……带着点韧劲,甚至有点湿冷的、类似放了很久的硬面团的感觉。他死死攥住它,冲到外间屋,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再踩个粉碎!
可就在他举起手的那一刻,那面人胸口那微弱的心跳,透过他的掌心,清晰地传了过来。“噗……噗……”缓慢,却带着一种执拗的、不肯停歇的力量。
他猛地想起了七叔公之前欲言又止的话,想起了这邪门的法子。这面人,是用他亲手和的面,照着婆娘的样子捏的,塞着婆娘的生辰八字,在婆娘枕边放了这么久,吸了婆娘的病气,或许……也吸了别的什么东西。它现在变得像老娘,又有心跳,它到底算个什么?毁了它,婆娘会怎么样?会不会……
他高举的手僵在了半空,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剧烈的挣扎让他额头青筋暴起。毁掉这个邪物?还是……
最终,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他不敢赌。他喘着粗气,盯着手里这个诡异的面人,那冰冷的、带着老娘面容的触感,和掌心下那微弱却持续的心跳,形成一种无比割裂、无比恐怖的体验。
他猛地转身,冲进院子,发疯似的在墙角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那个还在“噗噗”跳动着的面人狠狠丢了进去,用土埋上,又搬来几块大石头死死压住。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回到屋里,青山婶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不再抽搐,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沉沉睡去了,只是脸色依旧灰败得吓人。
第二天,张青山战战兢兢地去查看那个埋面人的土坑,石头原封未动,泥土也没有翻动的痕迹。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他不知道这暂时的平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那被埋在地下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就安分了。他只知道,婆娘的命,或许就和那个邪门的面人捆在了一起,而这煎熬,还远远没有到头。
屋里,青山婶依旧昏迷。院子角落,那块压着石头的新土之下,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