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当归(三)(1 / 2)
☆、肆玖:当归(三)
因我的归来,虽说是迟了一个月,众人还是极其兴奋的设宴,替我接风洗尘。
叔夜他家大得不像样的竹屋不好待,琴馆里不小但喝酒吃饭这等俗事又会生生折了琴的灵气,辱了琴馆的神圣,众人围成圈坐在竹林里喝酒赏月倒是可以然而吃饭却也不舒服。几番思量下最后决定去子期的家里,大家痛痛快快热闹一回。
备好酒菜,众人随意坐下。剑侍和易婳各坐在我左右,叔夜在剑侍的左边,再左是子期,而易婳的右边坐的依次是君子和凌光。至于墨书,夹在云凰和梓慕之间,和易婳对首相遥,隔桌相望。
其实梓慕在弱冠时家人替他赋了字号,可他在我心里仍然是那个会害羞会脸红,会缠着我教他指法的小梓慕。一时半会改不了的习惯,我仍是唤他梓慕。
我坐下后,看着满桌有些奇怪的座次,颇觉怪异。都是随意而坐,剑侍和易婳挨着我坐我没想法,但墨书却是诡异的坐在了云凰和梓慕之间。按着三年之前的回忆,他们两人不该是这样的坐法,可是我记忆有误?
易婳是一个清秀如同紫莲的佳人,带着倦怠之感,坐在她左边的君子则是一个妖孽得飞眉凤眼笑容妩媚的男子,这两种不同气质的人并排而坐,我看着是那样赏心悦目,丝毫没有违和感。两个美人两厢熟悉,有说有笑。
这次我回来没听到墨书和易婳喜结良缘的消息,这么说两人还奔在通往这条路的大道上,墨书不是应该坐在易婳旁边的么?怎么这次坐到她对面去了?
倘若说隔桌相望可以擡首低首间将相思之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入眼里,但总也比不上坐在身旁相依相偎这种近距离要来得更亲密更安心吧?
然而这两人都没说什么,好似这样的座位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我皱眉再看他们俩的位置一眼,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压下心底的疑问,改天再问他们。
一桌子人笑笑闹闹,说着各自听到的最新消息,突然大家看着我,让我说一说这一路远游所去到的地方,看到的景,遇上的人。
本来夹了菜放进嘴里准备品尝久没吃到的美食,结果没听清是谁,让我讲一讲一路的见闻,心下一惊,菜在嘴里吃着却完全没了味道。
我这三年除了信都,就一直待在长白山脉,但那儿人烟罕至,走兽都很少,我要上哪儿编一些见闻给这群脑门上明显写着好奇二字的几个师弟听?难不成让我只说长白山的飞扬白雪和荒无人迹?
倘若单单只说长白山,那就更不能了,估计大家会怀疑我这三年莫不成只去了长白山一个地方。我转头看向叔夜,求助他能替我挡下这些问题。
笑话,当初坚决让我去长白山的人是叔夜,他最明白我去了哪里,远游什么的压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然而叔夜只是一笑,喝一杯酒,和众人一起满脸期待地听我说见闻,合着我说的应该都是一些有趣的事。
这明显是置我于死地而不顾啊叔夜,不带你这样不讲道义的!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趁着吞下嘴里菜的那会儿功夫,我稍微一想,决定说几个天南地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方。
“咳咳,去的地方太多,我挑两个地方给大伙说一说。首先是单单大岭,处在我朝极东北方向之地,和高句丽相邻。单单二字,在挹娄语里与珊延相近。珊延,白色的意思。所以单单大岭即指白色的大山一脉。
单单大岭最大的特点是冰天雪地,万里无垠的白,整日看不到一个人影。朔风刺骨,冰雪覆面,那种冷能冻掉人身上所有的感觉。我去时幸是春日,没有那么寒冷,也依旧吃不消。单单大岭的土地是黑色的冻土,和着冰渣一块上面覆盖了厚深的白雪,如果是指尖碰到冻土,时间一长手指也要冻僵。
在这样的地方,大多数是红松和云杉,树下偶尔一串而过的是那些长年生活在雪地里的银狐、雪貂或者雪鹿这些小动物。”
“琴人,单单大岭既然如此寒冷,你去那儿作甚?”云凰诧异问道。
“呃,我去登山巅看日出。”随便想个理由。
“等山巅看日出?”云凰正喝着一口酒险些喷出来,看他忍得如此辛苦,我知道这个理由编得有些牵强。“泰山之巅也可以看日出,为何不登泰山?”
余光看到叔夜又喝一杯酒,掩去他嘴角扬起的偷笑。
真是无奈,不要拆我的台啊,要不然没后路可退我该怎么圆谎。琴人啊琴人,你就继续编吧!
“我可在自家后院欣赏日出,可在竹林里仰望日出,亦可在东岳之巅观赏日出。但四时风景不同,自然不同高度所看的景色亦不一样。听闻单单大岭千年积雪万年松,那儿日出瑰丽无比,单是这两景就让我心下慕然,故动身去到单单大岭。大岭的积雪积累了千万年,和千万年的松树一起静观苍生。
登至山巅,似一个巨大燃烧火球的红日蓦地跃出山尖,那一刻我屏住呼吸,静静看得雄壮磅礴的旭日,全身忘记了寒冷,只想随着那轮红日一同升起,热血沸腾地跃至天际,俯瞰苍茫!这样的感觉,在自家后院里,在竹林,即便是在泰山之巅,怕也是完全不同!在下山过程中,邂逅另一景,让我深觉原来如此寒冷的地方竟也会有春意盎然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