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节（2 / 2）

唐衍转身就进去换衣服，脱下官服后，却又不知道该换哪件衣服才好。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欣喜感觉，他左看看，右看看，犹豫着不知该拿哪件，他自嘲地笑出声来。笑声中，他看到了与穆婉一同去看百般娇花田时穿的那件衣服，本来是想要扔掉的，后因种种原因，想扔掉，却又没扔，只是压在箱底，然后越压越深，直到今日。唐衍静静凝视了一会，穿上了它，淡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想，反正她也不会认出来的。

换好衣服，擦了把脸，静静地坐在案前等。

黑色的夜里，就连风都是静的，他只觉得心跳的很快，仿佛就要窒息一样的感觉。他从未因为任何人而有过这样的感觉。夏日的风很大，天空中也有很多星星，外面忽然起风了，原本的星空已经看不到一颗星星，天的黑好像连着屋檐，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穆婉在小厨房前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将所有的菜都放到了食篮中，唯独盯着最后的一道汤，久久没有动。

小丫头见状，不敢大声说话，只轻声地说：“夫人，若是再不送去，菜就要凉了。”

穆婉这才缓过神来。是的，她要让他也尝尝冯异所受过的苦，虽然她所研究的花七没有他的那么好，但也一定让他终生不忘！她要让他也感受下呼吸困难，只会咳嗽，然后很痛很痛的死去。

穆婉深吸了口气，将汤放在了食篮中。

唐衍久等她未来，正在担心，就看到穆婉手提两个食篮，微笑着向他行来。

从黑夜中走进他明亮的世界，他觉得，他的世界也跟着亮了。

穆婉将食篮中的菜一样样拿出来，摇曳的灯光将她的身影勾勒的模糊不清，有一种近乎的渴望，唐衍立在原地，细细地看着她，好像永远也看不够。她忽地侧头一笑，小心地将汤罐拿出，“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汤，现在还有些烫，放着凉些再喝，先喝饭吧。”

唐衍似觉得，这样的平淡幸福是他一生的追求。

穆婉微笑着将菜摆好，全是唐衍爱吃的东西，唐衍看着桌上的菜肴，她竟还记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辛酸之感。

穆婉挟了个丸子给他，“我记得我上次做这个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如今这个‘鹊桥月夜’再次重出江湖，你倒是指点指点，看看我哪里不好。”

唐衍微笑着品尝，味道一如从前，甜甜的味道沁入心脾，就如同最初的相逢。穆婉以手撑头，笑着问：“好吃吗？”

唐衍点头，“很好吃。”

唐衍看着桌上的菜肴，样子极为好看，他犹豫着不知该挟哪道菜为好，生怕自己挟了之后，这道菜就不如从前的那样完美了。穆婉只撑着下巴，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酸、甜、苦、辣，不过是人生百味。有时候菜肴若是先吃甜的后吃酸的是一个味，先吃甜的后吃苦的又是一个味，菜色顺序不同，所尝入口中的味道也不相同。

穆婉不说话，早已经将菜肴做好了顺序。唐衍看了桌上的菜肴，终是擡起手，依着自己的喜好，逐一去品尝。穆婉知晓他的性子，也猜到他会先吃哪样后吃哪样，所以在菜的口味上下了功夫。

每吃完一道菜，他的胃里就翻江倒海的难受，但还是要装出很好吃的样子，然后将口中的菜吃完。每吃完一道菜，他都要鼓一鼓勇气，才敢去挟下一道菜，因为他不知道下一菜里会是什么难受的味道。刚入口，下意识的动作就想吐掉，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痛苦，已经苦不堪言。心也在这苦中慢慢地沉下去，自己所想，不过是痴想。这苦是天下间最痛的苦，如果是恨的话，那么也一定汇集了天下间最苦的恨。

“觉得如何？”

她的眉眼间全是笑意，起先太过于惊喜，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清楚，她那笑容下隐藏的恨。

他太过于绝望，麻木地笑着，“很好。”

“那看样子，我的手艺不减当年。”

她端起汤罐，盛了一碗汤，还很温柔地吹了吹，然后端给唐衍，“喝些汤润润，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熬制的，你可别辜负了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