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影月阴影悄然渗,济世粥棚藏祸心(1 / 2)
邕州城沐浴在新生秩序初建的短暂安稳中。州府衙门的告示栏贴满了均田安民的布告,青梧卫的深青色身影在修缮中的街道巡逻,农氏开设的粥棚前排起长队,空气中弥漫着砖石灰浆与米粥混合的、充满希望的气息。然而,在这片看似复苏的土地之下,被血月终章重创却未被彻底铲除的阴影,如同蛰伏于腐土深处的毒虫,正贪婪地吮吸着混乱的余韵,悄然编织着复仇与新生的毒网。
这份阴影的触角,并未直接伸向尚处于高度戒备的邕州城核心,而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悄无声息地向着周边饱受战乱之苦、秩序尚未完全建立的村镇蔓延。
邕州城东百里,清河镇。这座位于交通要道、在战乱中受损相对较轻的镇子,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祥和”气氛。镇子中心广场上,支起了数个巨大的粥棚,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群身着朴素灰袍、袖口绣着不起眼的弯月标记的人影,正忙碌而“温和”地为排着长队、面黄肌瘦的灾民分发食物和干净的饮水。队伍蜿蜒,多是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男女老幼,眼中带着对食物的渴望和对未来的茫然。
“大娘,小心烫,慢点喝。”一个灰袍青年将盛满粥的陶碗递给一位颤巍巍的老妇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孩子别急,人人都有份。”另一位中年灰袍女子安抚着挤在前面的几个半大孩子,动作轻柔。
“影月慈悲,怜我世人疾苦…”为首的一位面容和善、声音慈祥的老者(自称“吴先生”),一边用长勺搅动着粥桶,一边温和地向排队的众人布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邕州城那岑守牧,看似仁义,实则包藏祸心啊!他口口声声废除隐世特权,造福万民,可诸位想想,那些老爷们盘踞邕州数百年,树大根深,岂能轻易倒台?岑守牧此举,不过是借刀杀人,清除异己,好让他岑氏一家独霸邕州罢了!”
他的话语如同温水,悄然浸润着饥肠辘辘的灾民。一些人麻木地听着,只顾盯着碗里的粥;另一些人则竖起了耳朵,眼中闪过思索和疑虑。
吴先生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悲悯:“再看看那均田令!听着好听,可实际呢?多少祖传的良田被州府以‘均平’之名强行征走?又有多少老实本分的庄户,因为分到了贫瘠之地,或是被青梧卫以‘勾结隐世’的罪名构陷,家破人亡,锒铛入狱?这世道,哪里是安民?分明是官逼民反啊!”
“可…可岑守牧确实在修城,在发粮…”队伍中,一个面庞黝黑的汉子小声质疑,声音带着犹豫,“城里的亲戚说…街道在修,城墙在补…”
“修城?”吴先生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随即化作更深的悲愤,“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巩固他的权力!把城墙修得更高更厚,好把你们牢牢关在里面,供他驱使!发粮?那不过是收买人心!看看州府的粥棚,清汤寡水,能顶几时?再看看我们!”他指着自己身后热气腾腾、米粒沉实的粥桶,“影月圣教,不图名利,只为济世!这才是真正的慈悲!我们跋山涉水,散尽家财,只为给苦难的同胞一口饱饭,一份希望!”
他环视着被他的话语吸引、眼中疑虑渐深的灾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鼓动性:“加入我们吧!影月之下,众生平等!有饭同食,有力同使!州府苛政猛于虎,隐世余孽虎视眈眈!唯有我圣教,才是真正的庇护!待我圣教重振旗鼓,必将推翻暴政,涤荡寰宇,还尔等一个朗朗乾坤!一个再无压迫、再无饥寒的太平盛世!”
热粥的香气混合着煽动性的话语,如同发酵的引子,在绝望的土壤里悄然滋生。一些本就对现状不满、或是在战乱中失去一切的灾民,眼神开始剧烈动摇。他们看着灰袍人“无私”的举动,听着那描绘的美好图景,再对比自身朝不保夕的处境和州府“可疑”的动机…内心的天平在悄悄倾斜。
当队伍轮到他们时,这些眼神动摇的灾民,在接过粥碗的同时,也默默接过了灰袍人递来的、一块刻着简化弯月标记的粗糙木牌。木牌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灰袍人会低声嘱咐:“收好它,这是圣教的信物。三日后,镇外老槐树下,自有人接引,带你们去真正的福地,那里有更多的粮食,更安全的庇护。”声音充满了蛊惑。
青梧院,情报分析室的气氛不复往日的平静。卢明远将几份墨迹未干的密报摊开在岑仲昭的案头,眉头紧锁。
“统领,情况有些不对。清河镇,以及附近的柳树沟、落马坡等几个村镇,都出现了打着‘影月济世会’旗号的灰袍人组织,在开设粥棚赈济灾民。”
岑仲昭放下手中关于城防工事的卷宗,目光扫过密报:“‘影月济世会’?哼,好一个改头换面!继续说。”
“是。他们分发的粥食确实比州府临时调配的要稠一些,吸引了不少流民。但问题在于他们的言行。”卢明远指着其中一份密报的摘录,“他们一边施粥,一边大肆诋毁新政,将均田令污蔑为强征土地,将青梧卫维护秩序说成是构陷无辜,甚至…公然煽动百姓对州府的不满,暗示官逼民反!而且,他们并非毫无目的。凡是表现出认同或动摇的灾民,会被秘密授予一种刻有弯月标记的木牌,随后便会被带离村镇,去向不明。我们的人尝试混入或追踪,对方组织严密,警惕性极高,转移路线迂回隐蔽,在进入西边黑风岭一带后便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