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袍哥的庇护(2 / 2)
次日清晨,于学忠变成了"仁字旗"的"闲大爷"。他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里,棺材里装着给成都运的烟土。李振唐扮作哭丧的孝子,腰间缠着浸过桐油的"火线"(导火索)。路过关卡时,特务们正盘查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对这支哭天抢地的队伍只是草草掀开棺盖。
成都青羊宫旁的茶楼里,于学忠见到了穿阴丹士林布长衫的周鲸文。这位东北救亡总会负责人,此刻正在竹帘后煮茶。"沈阳的工厂全被拆光了,连铁轨都运去了西伯利亚。"他推过茶杯,"有人想重演九一八。"
窗外细雨打湿了梧桐,卖"麻糖"的小贩用铁片敲着节奏——这是袍哥的警示信号。周鲸文突然压低声音:"山东的老部下给您捎话,改编时一个连带着装备进山了。"他在桌上画了个五角星,"说是去找'打红旗的亲戚'。"
于学忠的茶碗晃出波纹。他想起了那个叫张铁山的游击队长,三年前在沂蒙山反扫荡时,正是这个原东北军老兵带着八路军小队救出了被围的军需处。
"龙五爷给您安排了新身份。"周鲸文递来"良民证",职业栏写着"聚丰源酱园掌柜"。突然,街对面传来刹车声。周鲸文迅速将密电码本塞进炭盆,火苗窜起的瞬间,楼下响起四川腔的喝问:"查户口!"
灌县(今都江堰)的竹林深处,几间茅屋藏在雾中。于学忠在这里见到了避难的东北大学流亡教授方声涛。煤油灯下,教授摊开手绘的东北地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蓝箭头。
"国军接收大员正在拍卖敌伪资产。"教授钢笔尖戳着长春,"而关外已经打起来了。"他忽然咳嗽起来,痰盂里泛起血丝——这是三年前在重庆防空洞里落下的肺病。
于学忠摩挲着地图上哈尔滨的位置,距他出生的辽南于家屯只有一指宽,却隔着十四年光阴。竹林沙沙作响,放哨的袍哥小弟送来"风信子"(情报):重庆方面派了个少将专程来成都搜捕。
深夜,李振唐在磨刀石上打磨匕首。于学忠望着北斗七星,想起西安事变前夜张学良的问话:"孝侯兄,若是你我都不站出来,东北三千万父老指望谁?"茅屋后的山涧里,传来布谷鸟的夜啼——这是袍哥约定的危险信号。
在袍哥安排下,于学忠扮作药材商人前往雅安。大相岭的栈道上,背夫们唱着号子负重前行。领路的"刀疤老崔"突然停下,指着悬崖下的紫红色花簇:"那是'红军花',当年北上抗日的队伍路过时,血染的。"
山腰的幺店子里,收音机正播着"国军攻克四平"的新闻。几个中央军军官醉醺醺地讨论着"剿匪战果",墙上"戡乱救国"的标语墨迹未干。于学忠压低斗笠,听见他们提到"于某"二字。
在翻越邛崃山脉时,他们遭遇了土匪。枪声中,刀疤老崔把于学忠推进岩缝:"龙五爷交代过,您比大烟土金贵!"后来他们在土匪尸体上发现了重庆警备司令部的证件。
到达雅安那晚,青衣江上漂着盏盏河灯。于学忠在康藏茶厂见到个戴圆框眼镜的商人,对方递来的茶砖里嵌着密信:"旧部王静轩等二十七人,已于沂山建立根据地。"信的落款画着棵松树——这是当年鲁苏战区约定的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