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窃听（1 / 2）
“阴泉”二字，如同在叶晓晓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从黑市老头那里得来的关键词，将其与玄女偶尔流露的意念碎片、黑蛇帮异常的行动、以及千礁迷域那处镇压玄阴魔念的古洞府联系起来。一条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线索链逐渐清晰：黑蛇帮背后那个神秘的“主上”，极可能在寻找并试图掌控某种极阴之地孕育的、能够极大增强其力量或达成某种可怕图谋的“阴泉”！
但如何验证这个惊人的猜测？直接闯入危机四伏的“暗流峡”无异于自寻死路。那个干瘦老头显然知道更多内情，但贸然深究必然打草惊蛇。叶晓晓深知，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必须如履薄冰，谋定而后动。
她决定采取更隐蔽、更耐心的策略。表面上，她依旧维持着那个为生计奔波的低阶女散修形象。
每日清晨，当初升的阳光驱散河面晨雾，她便准时出现在“百草堂”，系上粗布围裙，帮老掌柜分拣那些刚从云梦泽各处采集来的、还带着湿泥和水汽的药材。
她手法熟练地将“宁神花”与“幻心草”分开，仔细剔除“水腥根”上的腐烂部分，偶尔还会根据药材的成色，向老掌柜提出一些简单的炮制建议。她的沉默寡言和踏实肯干，让老掌柜颇为满意，偶尔会多给她几块灵石作为酬劳。
午后，若无急务，她则会接取一些极其普通的短途任务。有时是帮“陈氏渔行”将几筐鲜鱼送到集市另一头的酒楼；有时是受雇于一个小商队，乘坐晃晃悠悠的乌篷船，护送一批泽特产的山货前往下游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渔村。
这些任务报酬微薄，耗时耗力，却完美地塑造了她勤恳、谨慎、毫不起眼的底层散修形象。在往返途中，她的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蛛网，悄然撒开，捕捉着船夫、护卫、甚至岸边洗衣妇人的闲谈碎语。
她注意到，集市上的气氛确实有些微妙的变化。往来的陌生面孔比半月前明显增多，这些人大多神色警惕，步履匆匆，彼此间交流多用隐晦的手势或极低的传音。
码头上，偶尔会停泊几艘不属于任何本地商行的、船身修长、吃水颇深的黑色梭形快船，它们往往在夜幕降临后悄然驶离，消失在水域深处。
种种迹象都表明，泽北集这片看似平静的水域下，正涌动着不寻常的暗流。
傍晚时分，她再次踏入那家鱼龙混杂、气味熏人的“浊浪酒馆”。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靠门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向最里侧一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的酸涩味、汗臭和鱼腥味，喧哗声、划拳声、醉汉的呓语交织在一起。
她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略带浑浊的“烧刀子”，自斟自酌，目光看似涣散地扫过喧闹的酒客，实则耳朵已如同最灵敏的谛听法器，将周围所有的声波纳入感知。
她的神识高度集中，如同精密仪器般过滤着无用的噪音。终于，在邻桌两个看似普通、但指关节异常粗大、太阳穴微微鼓起的汉子压得极低的交谈中，她捕捉到了有价值的碎片：
“……‘水猴子’昨晚传回消息，峡口那边‘淤泥’厚得吓人，‘篙子’又折了两根……‘掌柜的’在屋里发了好大的火，摔了杯子……”
“唉，‘上面’催命似的，非要赶在下次‘月晦潮汐’前找到‘泉眼’……那鬼地方，邪性得很，‘水鬼’队里好手都栽了，阴气侵体，救回来也废了……”
“听说……可能要请‘外援’？或者用点‘猛料’？总不能一直填人命进去吧……”
“慎言！这事不是你我能议论的……喝酒喝酒！”
“水猴子”（水下探子）、“篙子”（人手）、“掌柜的”（当地头目）、“月晦潮汐”（时间节点）、“泉眼”（阴泉）、“外援”、“猛料”……这些隐语如同拼图碎片，在叶晓晓脑海中快速组合。黑蛇帮在“暗流峡”的行动遇到了巨大阻力，伤亡惨重，时间紧迫，甚至可能寻求外部帮助或动用非常手段！这证实了阴泉的存在，也说明了其获取的难度和危险性。
单靠被动窃听，信息终究有限且滞后。叶晓晓决定冒险进行更主动的试探。
她将目标锁定在集市西南角那家看似清雅、实则藏污纳垢的“听雨茶馆”。这里环境比浊浪酒馆安静，客人三教九流，层次稍高，是交换隐秘信息、洽谈灰色交易的热门场所。
午后，阳光透过竹帘，在茶馆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叶晓晓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浅青色细布衣裙，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挽起，脸上略施薄粉，遮掩了过于白皙的肤色和眼底的锐利，使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略有家底、但不算富庶的普通女修。她走进茶馆，一股清雅的茶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和更隐秘的、各种信息交织的气息。
她没有急于寻找目标，而是先要了一壶价格适中的“云雾毛尖”，选了一个靠窗又能纵观全局的竹制小隔间坐下。她慢条斯理地斟茶，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店内客人。有的在低声密谈，有的在独自品茗看书，还有几个看似闲散、眼神却异常活络的茶客，显然是专门兜售消息的掮客。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角落一位独自品茶的老者身上。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一件半旧却干净的灰色道袍，袖口绣着模糊的云纹。
他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但叶晓晓敏锐地注意到，书页边缘磨损严重，显然经常被翻动，而且老者看似浑浊的眼底，偶尔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更关键的是，他放在桌边的右手，指甲缝里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朱砂和一种闪着微光的矿物粉末痕迹——这是经常绘制符箓或摆弄阵法的人才有的特征。
这是一个懂行、且可能消息灵通的老修士。
叶晓晓耐心地坐了近一个时辰，品完了半壶茶，直到茶馆里的人渐渐稀少，午后的慵懒气息弥漫开来。
她才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老者对面的空位，微微欠身，声音温和地开口：“老先生，打扰了。晚辈初来泽北集不久，对云梦泽的风物水文颇感兴趣，见您气度不凡，学识渊博，冒昧请教，不知可否赐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