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做权臣 她刚擡头看清来人的长相,便……(2 / 2)
可若是董凌的判断不假,权臣二字,的确可以解释董承这一路上一些令人有些不解的所作所为。
不论是坚持留下金银财宝,还是将女儿送与天子,当天子的岳丈......
董嫣静静地听着董凌继续往下说,“那日清晨,你我听见的马蹄声,其实是段煨将军前来迎天子圣驾,还为车队备了许多粮米。”
“有忠臣前来迎驾本是好事,可父亲却不这么想。我亲耳听到父亲对杨奉将军说,段煨在弘农乃是大族,此次天子车架路过弘农,他不来便罢了,若是来了,难免天子记挂他的恩情,将来给他封侯拜相。若是段煨还率人护驾东行,那他的功劳岂不是要盖过我们?”
“杨定将军又与段煨有旧怨,他们三位便商议好了,一道去攻打段煨营寨。”
董嫣问:“那天子怎么也去?父亲攻打人家营寨,还要带上天子,这多累赘?”
“段将军备好了酒宴待天子驾临,天子本是被段煨将军请去赴宴的。可父亲他们说,段煨不来天子营帐拜见,反而要把天子引到自己的营帐中去,岂非有谋反之意?父亲他们便在出兵的半道上把天子拦了回来,若非如此,也不会与天子车架一道回营。”
董嫣大为不解:“就这么简单,便可以说段将军想要谋反?”
“意图谋反,并非是真的谋反,你若没有证据证明你无谋反之意,便可以此来治你的罪。历来多少能臣大将,都是死在‘意图谋反’这几个字上啊。”
董凌看着比自己只小一岁的妹妹,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她本该无忧无虑的过好这一生,如今却也被迫知晓这些朝堂和军阀之间争斗的勾当。
董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从前以为谋反便是谋反,哪里知道原来手握权力之人若想治你的罪,竟可以以莫须有的“意图谋反”来杀人。
好荒唐的世道啊。
好半天,董嫣才缓过神来,“那你们,打输了?”
她见父亲归营时紧锁的眉头,便猜想此战不利。
董凌摇摇头,“不,是李傕郭汜来了。”
“又来了?那我们......”
若是李傕郭汜又来袭营,那他们便又得面对一场血战。哪怕董嫣并不会参与到战斗中,但她在后方亲眼见到被擡回营中战死的、受伤的将士们。
那种触目惊心的疼痛,这一路上,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这世道,谁不想做权臣?”董凌嘲讽般地笑了笑,“李傕郭汜打着救援段煨的名义,在我们后方突袭,杨定将军被打散了,到如今还不知所踪呢。”
董嫣艰难地问兄长:“所以,其实陛下在我们这里,和在李傕郭汜那里,并没有什么分别?”
父亲先前总说,陛下在长安过得不好,那时李傕与郭汜争斗,陛下却在当中受苦。
他们有时会克扣陛下身边人的餐食,竟敢给陛下的近侍宫人吃腐烂的牛肉。有时甚至会未经允许带着兵刃到陛下近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董承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愤怒和不甘,不像是假的。
可是如果父亲也想要做权臣,也会为了权力而费尽心思铲除异己,那么和李傕郭汜有什么分别呢?
等到父亲的实力再强一些,强到可以和李傕郭汜抗衡,甚至胜过他们时,父亲会做的比他们更过分吗?
董凌沉默了一阵子,想说“其实不同”,但这其中到底有多大的不同、哪里不同,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更不要说讲给妹妹听了。
董凌柔声道:“阿兄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讲给你听,这样,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阿嫣可好?”
见董嫣点了点头,董凌又道:“今夜我们要拔营了,先准备着吧。”
董嫣与兄长分开后,一个人坐在床上静静地想着。
她先前朦朦胧胧察觉到,父亲的所作所为,似乎与他口中说的志向不大一样,可她想不明白究竟哪里不一样。
今日她才明白,原来父亲所为,不过是为了“权力”二字。
他要的不是一州一地的权力,而是能执掌天下的大权。
便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以“想做权臣”来评价自己的父亲了,更何况陛下?陛下怎会看不见呢?
她想到这里,又念及从前但凡有什么烦心之事,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找阿姐,与她谈天说地一阵后,便什么都忘了,都不当回事了。
如今阿姐却在陛下那里。
陛下若是早就看出父亲的用心,他会好好对阿姐吗?伏皇后又会吗?
董嫣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心里想着阿姐,却未察觉到有人悄声靠近了她的营帐。
一个青色的身影一掀帘子进来时,董嫣还未反应过来。她刚擡头看清来人的长相,便被那人一把抱住。
董嫣心道不好,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问道:“杨圭,你这是做什么?”
杨圭是个成年男子,又是个武人,比起董嫣来力气不知大了多少去,他紧紧锁住董嫣的双手,在她耳边道:“二娘子,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门口的守卫,被我二两酒便唬走了,没人听得到的。”
“我父与你父亲交好,我又不曾得罪过你,你今日来羞辱我,难道是失心疯了?”
杨圭乃是杨定的次子,杨定的长子杨训在李傕郭汜袭击时,与杨定一道被冲散了。
次子杨圭因为独自领了一队人马,未和父兄一起,才能同天子一道平安回营。
“交好?我呸!”杨圭冲着地上涂了一口唾沫,“要不是董承那老贼,我父兄怎会至今下落不明?呵呵呵,他叫我父兄不知所踪,只是还我一个女儿,不算过分吧?”
说着,杨圭的嘴便迫不及待地往董嫣脸上凑。
董嫣双手被钳住,只能一边尖叫一边用膝盖拼命地顶杨圭,只是她力气太小,对杨圭这种武夫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杨圭的手正要扯开她的衣服,却忽然眼睛一眯,将她的嘴捂住,把她拖到床榻后面躲着。
习武之人耳力果然好,不出半刻,帐外便传来了董姮的声音:“阿嫣?”
董嫣拼命想要摆脱杨圭,可他的力气太大了,她甚至连“唔”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刻杨圭用上了十分的力气,不敢掉以轻心,以免董嫣跑出去把他杨家的名声拖累了。
董姮未听到有人回应,便又问道:“阿嫣,你不在么?”
董嫣仍没有回应。
帐外的董姮似乎是对身边的什么人说:“走吧,去别处找找。”
随着董姮脚步声的远去,杨圭竖起耳朵,直到听不见声音了,才慢慢拉着董嫣从床榻后站起身。
此刻,董嫣面上已满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