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陛下其实不适合做夫君……(1 / 2)
第100章第100章陛下其实不适合做夫君……
轻柔音调传到另一边,已有些缥缈难以捕捉。
李顺不敢看皇帝反应,只见搭在案上的那只手轻轻叩了下,示意添茶。
谢凌钰轻呷后,说出亲临此地后第一句话。
“香胜旃檀,不错。”
茶壶微倾,浸过花瓣的茶水倒入盏中。
看着被推到面前的茶盏,薛柔一时头疼。
“表兄,我会派人护送你,或是王氏多派些护卫也好。”
“你派的人,是朱衣使?”王玄逸轻声问,“陛下回来了,他未曾收回?”
薛柔沉默一瞬,“未曾。”
谢凌钰昨夜同她说,襄阳舟桥已修好,补给亦已至军中,待秋日水枯之时,厉兵秣马自西向东与阳寰汇合。
故而,他不日便又要离京。
这枚耳坠,皇帝也未曾提及收回。
室内死一般寂静,王玄逸不知该说什么。
倘若后位上的不是阿音,倘若他仍是天子近臣,与皇帝同一条心。
那么身为朝臣,王玄逸不会劝皇帝废后,只会私下联络宗室,杀了胆敢迷惑君心之人,掐灭一切阻碍朝纲安定的可能。
王玄逸脸色泛白,又仔细回忆一番朝中诸臣,以及当年永安殿的伴读们,血色终于恢复如常。
没人跟他一样胆大包天,又如此决绝。
薛柔好奇,问道:“表兄怎么了?”
听见他回答后,皇后静默不语,蓦地笑着摇头。
“表兄的想法,同宗亲们差不多。”
“你若有难处,可以找——”王玄逸顿住,想起自己已并非朝臣,“去寻王伯赟。”
“薛珩还小,还需再等等,我不日前蒙陛下开恩,光明正大回了趟徐国公府,父亲母亲说,无论如何,王氏乃皇后外祖家,自会为中宫后盾。”
听见“皇后”二字,薛柔便知表兄愿意离京。
她忽而哽咽,今日看见这张面具,虽心痛却尚能忍受,不至于失态。
唯独此刻听闻舅父舅母所言,心痛难忍。
身为阿姐,薛柔知道薛珩做了什么,紧抿着唇,准备替他道歉,却被对面那人擡手阻止。
“阿音,你我二人,何须说什么道歉,”王玄逸苦笑,“他看重亲情,我素来知晓,为何要责怪他?”
他顿住,想起薛珩压根不在乎薛仪,更不在意薛兆和,只在意一母同胞的阿姐,换了个说法:“姐弟之间,本就血脉相连。”
他眸中神色真切,“倘若是我,也会那样做。”
薛柔神色复杂,面上似是愧疚,似是痛苦,不知如何面对。
“阿音,我唯有一个问题。”
“说罢,我知无不言。”
薛柔以为,表兄会问关于王家的朝事。
然而王玄逸低头半是自嘲地笑了声,他双唇翕动,不知怎么开口。
半晌,艰涩声音响起。
“倘若阿音已然对我无意,那当年的我与现在的陛下,你会选谁?”
哪怕三岁小儿也不会出此等幼稚之语,王玄逸刹那恍惚一瞬,觉得自己昏头了,竟将这种招笑的话说出口。
薛柔也怔住,呆呆看着表兄,反应不过来。
她忽然觉得嘴唇干涩,慌忙拿起茶盏喝了口,却听表兄仍然在问。
“阿音,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人一生只能心许一人,后面的皆不如第一个。”
薛柔差点被呛着,咳了几声,想起自己为何出此言。
不过是因为薛兆和,世人皆言他惦念亡妻,任续弦花容月貌公府嫡女,仍不管不顾。
哪怕母亲待他再好,都捂不热他。
薛柔年幼时同阿娘哭,替她抱屈,阿娘却道:“人心只有一颗,给了公主就很难再给我,但这都是长辈的事,与你们做儿女的无关,不管你父亲喜欢谁不喜欢谁,你仍是金尊玉贵的薛氏女。”
后来薛柔再也不替母亲叫屈,薛兆和的心捂不热就捂不热。
茅坑里的冷石头,有什么好捂的。
不过母亲所言进了薛柔耳朵里,叫她年少时反复琢磨,视作箴言。
如同欲超脱世俗,要么修道要么修佛,没有拜两尊神的。
她想,感情之事必然是这样,得如捍卫道统的老顽固一般,惦念人生中画下最浓墨重彩那一笔的人。
终于寻出一切的缘由,当初年幼的薛柔很高兴,找到京中公认博学的表兄谈论。
王玄逸闻言蹙眉反驳,被她长篇大论训斥一番。
彼时十二三岁的表兄被她激动到掉泪的模样惊住,噤声不语。
薛柔那会想着他懂什么,若不是这样,她母亲吃了那么多年的苦算什么,她因为父亲偏心流的眼泪又算什么。
思及这般不愉快的往事,薛柔勉强扯了下唇角。
“难为表兄还记得这些。”
她抚着茶盏,半晌没有说话。
过去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并非如此,薛兆和偏心是因为他王八蛋,根本不配做父亲。
薛兆和捂不热,对续弦冷漠相待,则是因为他懦弱。
薛柔轻声道:“表兄,有些事变了,随之而来的想法亦会改变。”
谢凌钰回京前,薛仪入宫见她几回,说了当初同父亲争执的缘由。
薛府主君书房里,那摆在案头的白玉莲花雕竟然是阿娘的东西。
如同俗套而可笑的话本故事,落魄士族子弟对公府嫡女一见钟情,他收下对方的礼物,却胆怯到不敢开口承认心意。
直到姑母入宫为宠妃,他一跃为朝廷新贵,还未去提亲,一纸赐婚砸在头顶,皇帝将无上恩宠和亲妹妹打包送给他。
他没法拒绝,于是收起心思同清河过日子,清河公主极为良善温柔,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公主去后,尸骨未寒,姑母问他是否愿娶王氏女,他抗拒到甚至绝食过的地步。
薛仪掏出两封陈年旧信,清秀字迹一看便是薛兆和亲笔。
第一封,写于他绝食时。
“清河存世之日,吾心已有他人,尝愧对于她。今亡妻骸骨未腐,吾岂敢再娶?纵娶他人,犹可宽恕,然所娶乃王氏女,吾恐未几便忘亡妻,真成负心薄幸之徒,有负平生所读圣贤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