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躲在壳里的文明(1 / 2)
光羽哨的调子还在忆影宫的雾气里绕,像根暖金色的线缠在每个人的耳边。小宇攥着那片映着城廓的记忆锦边角,指腹蹭过锦缎上的音符纹路——那纹路的触感跟通讯器屏幕上的光点一模一样,连震动的频率都差不离。“小林姐,你听这哨声,尾音是不是带着点颤?”他把光羽哨凑到小林耳边,哨声里混着极轻的能量波动,像有人隔着很远的地方在跟着哼。
小林刚要回话,归心星图突然从影老的木杖里飘了出来,淡蓝色的星轨“滋啦”展开,第十四宇宙的坐标光点变得格外亮,亮得像要烧起来。星图边缘弹出行银灰色的字,是熵皇的检测报告:第十四宇宙编号β-7星球,存在未知文明能量反应,星球外围包裹厚度约3000米的能量屏障,屏障内检测到“自我封闭”信号,文明特征暂定为“壳族”——推测因远古创伤,拒绝一切外星交流。
雾气瞬间静了下来,翼族的光羽气都不飘了。风羽把哨子攥紧,暖光从指缝漏出来:“封闭?俺们翼族最恨躲着不出来的,有话直说才痛快!要不俺带几只幼鸟飞过去,把屏障撞开?”她说着就抖了抖翅膀,光羽气又变得冲起来。
“不行!”影老的木杖在地上“咯吱”点了下,黑雾里浮出屏障的虚影——那是个泛着冷光的蓝色罩子,罩子封闭’,不是‘敌意封闭’,硬撞会加重他们的恐惧,第十四宇宙的通道可能彻底关上。”
小宇突然往前迈了步,把胸口的记忆叶掏出来,叶子上的故事花还朝着第十四宇宙的方向开:“俺去。”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转头看他,“诗语族的诗老说,真的故事能破心防——壳族躲着,说不定是没人跟他们说过‘不被伤害’的故事。俺一个人去,他们不会觉得有威胁。”
小林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指腹都攥得发白:“小宇你疯了?那是完全未知的文明,屏障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一个人……”
“小林姐,你忘了?”小宇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手账从口袋里滑出来,封面还贴着诗语族的花粉,“之前在诗语族,俺也是一个人跟小叙说话,才让故事树开花的。壳族只是躲在‘壳’里,不是坏人——俺带着手账,带着记忆叶,还有这块岩石碎片,他们会信俺的。”他把第24章得到的那块第十二宇宙岩石碎片举起来,碎片里共生城的风暴阴影又淡了点,竟和星图里屏障的虚影隐隐呼应。
影老盯着小宇手里的碎片,黑袍的银纹闪了闪:“这孩子的记忆能量里,有‘共情’的调子——壳族的屏障最怕这个。但你得答应,每天跟我们报平安,一旦有危险,立刻启动传送。”
风羽也凑过来,把光羽哨塞到小宇手里:“拿着这个,要是他们敢欺负你,就吹哨子,俺们翼族的飞兵十分钟就能到!”哨子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暖得像块小太阳。
小宇把哨子揣进贴胸口的口袋,又摸了摸手账——里面夹着诗语族的新叶,还有他画的故事花。“俺走了,等俺带壳族的朋友回来,一起织跨宇宙的锦。”他朝着归心星图的光点走去,星轨“嗖”地裹住他,淡蓝色的光里,他还回头挥了挥手,像去隔壁巷子串门一样轻松。
等光散了,小林才摸了摸通讯器,屏幕上第十四宇宙的坐标还在闪:“希望他……能平安。”
第十四宇宙的风是冷的。
小宇刚落地,就打了个哆嗦——脚下的地面全是灰色的岩石,岩石表面像结了层霜,踩上去“咯吱”响,连风刮过都带着“呜呜”的声,像有人在哭。抬头望,天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只有远处裹着星球的蓝色能量屏障,像个巨大的玻璃罩,把整个星球罩在里面,屏障表面还飘着细碎的冷光,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扎人的凉意,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
“有人吗?俺是从第十三宇宙来的小宇,俺不是坏人。”小宇朝着屏障喊,声音在岩石间荡开,却只传回自己的回声。他伸手碰了碰屏障,指尖刚碰到冷光,屏障就“滋啦”响了声,弹出道淡红色的警告:非壳族成员,禁止靠近——重复,禁止靠近。
熵皇的警示系统突然从他的手账里弹出来,淡绿色的光点组成行字:壳族文明心理分析:屏障能量含“恐惧因子”,无明显敌意。该文明身体外层覆盖岩石壳,壳既是物理保护,也是心理壁垒——族内交流需隔着壳传递声波,推测因远古时期遭遇外星文明背叛,导致“接触恐惧”,封闭时长约1000地球年。
小宇蹲下来,摸了摸脚边的岩石,岩石的纹理很粗糙,像老人手上的皱纹。他想起诗语族的小叙,当初小叙也是躲在故事树里,不肯出来,直到自己跟她讲了爸爸的故事。“俺不逼你们出来,”他对着屏障轻声说,从背包里掏出块防水布,“俺每天来跟你们讲个地球的故事,要是你们想听,就让屏障亮一下,不想听,俺就闭嘴。”
他把防水布铺在岩石上,又从背包里拿出个旧玩偶——那是小林之前给他缝的,像只小飞船,还绣着“平安”两个字。小宇把玩偶放在布上,自己坐在旁边,开始讲第一个故事:“俺家住在地球的小城里,隔壁有个王奶奶,她儿子在外地工作,就她一个人住。去年新搬来个租客,是个大学生,王奶奶一开始不喜欢他,觉得他吵,每天早上都要跟俺奶奶吐槽。直到有次下大雨,王奶奶家的水管爆了,是那个大学生冒雨帮她修的,还帮她把家里的水拖干净。从那以后,王奶奶每天早上都会留个煮鸡蛋给大学生,他们现在还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呢。”
他讲完,盯着屏障看了半天,屏障还是冷冰冰的蓝色,连点光都没闪。风刮过玩偶的耳朵,“哗啦”响了声,像在安慰他。小宇笑了笑,把玩偶揣进怀里:“没事,明天俺再来讲第二个故事,讲俺学校里的事。”
接下来的六天,小宇每天都来屏障前。
第二天,他讲小林帮他修风筝的故事——风筝线断了,小林爬了三层楼,把挂在树上的风筝取下来,手指被树枝划了道小口子,还笑着说“没事,风筝没坏就好”;第三天,他讲苏晴织锦缎的故事——苏晴织错了图案,拆了重织,织到半夜,手指都肿了,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织出的锦缎比谁的都好看;第四天,他讲忆老用木杖帮迷路的幼鸟找妈妈的故事;第五天,他讲硅明用设备帮诗语族保存故事的故事;第六天,他讲风羽教影族幼鸟飞,摔了好几次还不放弃的故事。
每天讲完,他都会等一会儿,屏障偶尔会晃一下,却从来没开过缝。岩石地上的风越来越冷,小宇的鼻子冻得通红,手也僵了,却还是每天准时来——早上太阳没出来(虽然这里没有太阳,但他按地球时间算)就出发,晚上星星该亮了才回去,帐篷搭在离屏障不远的岩石后面,晚上对着玩偶说悄悄话:“玩偶啊玩偶,你说壳族是不是还没准备好?俺明天讲俺第一次跟陌生人说话的故事,说不定他们会喜欢。”
第七天早上,小宇刚把防水布铺开,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蓝色屏障突然晃了晃,竟开了条手指宽的缝,缝里透出点淡粉色的光。
他赶紧屏住呼吸,盯着那条缝。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缝里探出来——那是个跟小宇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体外面裹着层淡粉色的岩石壳,壳上还带着点细碎的花纹,不像其他壳族(小宇从屏障的影子里见过)的深灰色壳那样笨重。孩子的眼睛很大,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正怯生生地盯着小宇手里的玩偶。
“你……你说的那个大学生,后来还帮王奶奶做过别的事吗?”孩子的声音隔着壳传出来,有点闷,却很清楚,“俺想听‘租客和奶奶’的后续。”
小宇的心一下子热起来,他赶紧点头,把玩偶举起来,举到离缝不远的地方,怕吓着他:“后来啊,大学生放寒假,还带王奶奶去游乐园了呢!王奶奶第一次坐旋转木马,笑得像个小孩,还拍了好多照片,贴在客厅的墙上。”他说着,从手账里掏出张画——是他之前画的王奶奶坐旋转木马的样子,画得不算好,却很热闹,“你看,这就是他们去游乐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