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你是谁啊(1 / 2)
水晶灯的暖光像融化的蜜,顺着香槟塔的玻璃层级缓缓淌下,漫过每一只倒置的高脚杯。
细碎的光斑从杯壁折射出来,星子似的落在铺着墨绿丝绒的长桌上,又轻轻蹭过宾客们熨得笔挺的西装下摆,连空气里浮动的香槟气泡,都裹着一层柔润的光。
古琴曲《高山流水》的尾音还绕着宴会厅的穹顶打转,余韵刚触到墙角的博古架,徐苑便踩着这缕琴音走上主台。
她穿一身月白色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几茎浅碧兰草,针脚细得像古籍里的批注。
手里攥着支乌木柄话筒,指腹轻轻抵着冰凉的金属网——脸上的笑意很软,眼尾弯起时带着点书卷气的温润,可唇线绷得利落,藏着两分不晃的坚定。
台下的声浪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静了。
之前凑在一处低声交谈的娱乐公司老总们,指尖还沾着高脚杯壁的酒渍,此刻都下意识放下杯子,目光齐刷刷往主台聚。
连站在角落的侍者,都停了手里倒酒的动作,悄悄抬眼往台上看。
谁都清楚,这场庆功宴的分量远不止“庆祝《呦呦鹿鸣》补全”——
徐苑团队藏了半年的“大动作”,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
“感谢各位来赴这场小宴。”
徐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漫开,裹着点类似古籍纸页的温润,尾音里又藏着两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垂眸顿了顿,像是在回想什么,再抬眼时,眼里多了层亮:
“《呦呦鹿鸣》的补全,我们团队走了整整两年。”
“从在国家图书馆的恒温库房里蹲三个月,指尖沾着防虫剂的淡味,一页页翻完二十多册线装善本。
到赶在长安博物馆闭馆前,抱着装拓片的木匣子在雨里跑,宣纸边角洇了湿痕也不敢松手。
再到请七位古籍专家坐在一块儿,对着‘呦呦’二字的韵脚争了半宿——
每一步都像在拼一幅碎了千年的图,直到上个月,我们才敢对着那摞校勘稿说,‘拼完整了’。”
掌声顺着她的话音漫起来,张元往白久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急巴巴的认真:
“师娘这话真没掺水分!我导师说,有次为了确认‘食野之苹’的‘苹’是藾蒿还是萧茅,他们后半夜从北京开车往金陵赶,到植物园时天刚亮,老研究员还没上班,几个人就蹲在标本室门口等,手里攥着打印好的《诗经》注本,连早饭都忘了买。”
白久没回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面前的骨瓷茶杯,杯沿沾着层薄水汽。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台上。
等掌声慢慢歇了,徐苑的话锋轻轻一转。
她的眼神先扫过全场——
掠过周博尔手边晃着香槟的玻璃杯,掠过几个交头接耳的文化局官员,最后稳稳落定在白久的方向,像找到了最合榫的那块拼图。
“补全了诗句,我们心里还揣着个念想:给《呦呦鹿鸣》谱一段能接住先秦风骨的曲子。”
她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分坦诚。
“之前跟白久先生聊过‘音乐与文字的契合度’,他说‘好的旋律能让文字活过来’——这话我记了半个月,越想越觉得在理。
文字是骨,旋律是魂,没了魂的诗,终究是躺在纸页上的字。”
她往前微倾了倾身,声音更清晰:
“所以今天想正式邀请白久老师,为《呦呦鹿鸣》谱曲。
让这首沉了千年的诗,能跟着旋律,被更多人听见。”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全场先静了两秒,接着便漫开细碎的议论——
有人把刚凑到耳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人低头跟身边人交换眼神,连高脚杯碰撞的脆响都弱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