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有妻如此,季与京你真是……(2 / 2)
张骁:“李亥和陈平过去看看,其他人跟我走。”
众人领命,分头行动。李亥和陈平朝着异动源头而去,细致勘察,发现草丛中躺着一只受伤的鸟儿。
“原来是只鸟啊?”两人不由松了口气。
“烤来吃?还是任它自生自灭?”
“带走吧,救鸟一命也是功德。”
“好叻。”
“鸟儿鸟儿,遇见我们哥俩,也算你好命了。”
这会儿谁都想不到当他们回眸看鸟时,有黑影从他们身后一掠而过。
快过风,也轻过风。
当他们确定有鸟落处安全捧着鸟儿离去,还有闲情逸致同其闲聊之际,后背亦有风起。
清寂无声。
疾驰中兜转,两道黑影终是遇见了。
他们眼底,有微弱的光一闪而过。
停滞须臾,其中一名黑衣人动手了,强劲的拳风朝着对方抡去。
压迫力明晃晃,能割人。
然而另一黑衣人不曾避退,正面迎上。
激战始。
数百招过后,两人猛烈对轰,带出的风漩又很是玄妙地控制于走道之中。
当气浪打向对方时,两个黑衣人不由往后退。
一步,两步……
两个人先后停了,胜负已分。
“呵……”
“季与京,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裹挟了戏谑的笑音漫开,音量并不大,甚至可以将其归于“轻”。但他说的每一个字皆清晰地停在了另一黑人耳畔。
那名黑衣人也确实是季与京。
季与京并未认领自己的身份,反而道,“慕家三少从极北而来,所为何事?”
先前两大高手对招,并不是想取对方性命,而是为了确定对方是谁。
这个顷刻,他们都有了答案。
季与京口中的慕家三少,乃北地富商慕家第三子,名唤慕清槐。
他在家中非嫡子,却被家族老祖指定为家族新一任家主,实力几何,由此可窥见一斑。
慕清槐闻言,一如季与京之前,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主动提步走向了季与京,“那你又来做什么?”
季与京:“不便告知,但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你。”
“至于能否得偿所愿,我们各凭本事。”
慕清槐闻言笑了,“我就喜欢跟你这样干脆磊落的人打交道。”
季与京视这话为“谈妥了”,转身欲走。
结果身体刚转过去,慕清槐又叫了他的名字。
季与京没有回头,“什么事?”
慕清槐:“卖条消息给你。”
季与京:“没钱。”
慕清槐:“……”
他收回之前的话,和季与京这样的穷鬼打交道太累了,会折寿。
“岭东那么穷,我当然知道你没钱。”
“我就想问你求一株三仙花,这玩意儿只有岭东有。”
三仙花其实是株草药,捣碎敷用,能促进肌肤再生。
但市面流通量极为稀少。
产量少,又被季与京刻意地限制,鲜少有流出岭东的。
季与京这时才转过身来,笔直地睇着他道,“说说看。”
慕清槐很是谨慎,“你还没答应我。”
季与京:“我要先确定你的消息值不值。”
慕清槐:“……”
别和穷鬼谈生意,他们是一点亏不肯吃的。
慕清槐也是强势的性子,自是不喜被人压制,即便那个人是惊才绝艳的季与京。但是没办法,他需要三仙花,如今又在这里意外地撞见了季与京,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机会乃神明给的,错过了就再难有了。
只能遂了季与京的心意,先行道出消息,
“林青黛是你的未婚妻?”
季与京闻言,心跳陡然跳漏了半拍,
“你提林青黛做甚?”
慕清槐:“我两次撞上她和人说话,一次是在帝都的茶楼,第二次就在刚刚过来的路上。”
两次,她都提到了你。
“她说了什么?”
“第一次二皇子贬低你,她驳斥他,说自己心悦你,她是自愿嫁去岭东的;第二次她对着一众皇亲贵胄冷声说她不觉得嫁到岭东委屈……”
她还说:“季与京多年来牢牢地守住了东边境,忍清贫抗苦寒为国为民,他不该被轻慢对待。让驻边的将士寒心,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有妻如此,季与京你真是得天眷顾。”
不像他家那位,武艺不行还学人行侠仗义,结果脸被划伤。天天吵着嚷着让他去寻三仙花为她医治。
其实在他看来,那道疤浅得不能行,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可她不干呀,吵得他头都要爆炸了。
季与京因这些话短暂地失了神,其间,脑海中不断有画面浮出。
一帧帧全和林青黛有关。
她和旁人说话,他并不在旁,但他却能清晰地脑补出当时的画面。她说话的语气,她的仪态,她冷着小脸的样子……
“怎么样?这料值不值一株三仙花?”
慕清槐看季与京眉目清冷,半天没说话,心里在打鼓。
季与京于他的话音中回过神,“值。”
“明早,得月楼见。”
慕清槐当即笑了,跟着又是那句,“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话落之前,季与京已然转身。
瞬息之间,淹没在墨色之中。
慕清槐则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如之前谈妥的那样,想要什么各凭本事,互不打扰。
急掠间,季与京感觉到自己的心境起了变化。
以往在执行任务时,他心无旁骛,情绪几乎都被摒除。
今儿潜入皇宫,他也是这般。
按照原计划,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径直离开皇宫。林青黛的安全,他已经叮嘱过了。
可是当他听完慕清槐的话,他生出了想要去见她一面的念头。
突兀,不合时宜。
这在以往,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林青黛……”
季与京无声咬字,微末处,竟带出了几分温柔意味。
出了这一楼层,季与京的情绪已归于常态。
他将轻功催动到极致,不停地在书架前搜寻。
一瞬,他突然停住了。
那一格书架上,摆的都是医书。
封皮老旧,透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想来,宫中很少有人看这个。
季与京动手抽出了几本医书,一个黑色的檀木盒露了出来。
季与京黑眸之中漾起一抹异光,是被惊喜点亮的。
他放下书,于柜深处取出了那只黑色木盒。
拂尘,打开。
老旧,被折成豆腐块状的黄纸静静躺在其中。
季与京将折纸摊开,纸上内容清晰显现。
黄纸,是一张残缺的舆图。
季与京纤长的手指沿着舆图脉络滑动,他看见,自己的指尖在颤。
须臾之后,他将残缺舆图藏入怀中。
而后从怀中取了另一张老旧的纸,折成豆腐块状,装进盒子里。
这张替代品,出自岭东老者钱胡之手。
他极擅绘图,岭东境内,浔国舆图不曾细绘的一些犄角旮旯,都是他去探查然后绘成舆图。
但这些舆图不曾上呈皇家,一直摆在季与京的书案之上。
将来过的痕迹彻底抹去,季与京飞身离去。
没多久,慕清槐也来到了这里。
但他并未想着拿开那些厚重的医书,自然也无法发现,书后藏了东西。
*
“林二姑娘,朝和郡主邀您去养和殿一聚。郡主说,她想单独将麓花节礼送给姑娘。”
花廊下的那两桌仍旧热闹,林青黛安坐其中,眉眼盈笑。
一名丫鬟忽然走了过来。
她着了浅黄色的裙衫,眉眼清秀,说话行事都挺利索。
她口中的昭和郡主,其实并不是皇家血脉,她是景闲王收养的一个姑娘。
景闲王心不定,一年到头都在宫外游玩。
他其实也想过带着昭和郡主一道,但她选择了留在宫中。
作为这宫里唯一的女孩儿,又背靠景闲王,昭和郡主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
林青黛见过她不少次。
印象中她总是安静地坐在皇后身旁,若没人主动同她说话,她是不会开口的。
林青黛也不是热衷找人攀谈的人儿。
所以两个人虽见过不少次,但说话不超过十句?她怎么突然想着给她送礼了?
林青黛心绪悸动,但面上未显分毫:“为何要去那般远的殿见面?”
温柔语调,眉眼间笑意清晰,林青黛此番询问让人觉得是好奇心使然,没有一丝不快。
那丫鬟朝着林青黛福了下身,眉眼冷静:“不瞒二小姐,我们郡主这些时日吃错了东西过敏了,脸上生出了些红疹。”
“虽说好了不少,可她还是不愿被人瞧见。”
也算有理有据了。
林青黛不好再拒绝,正想应,林青雾的话音忽然传来,
“姐姐陪你走一趟。”
那丫鬟闻言,又朝林青雾福了下身,“郡主她只想见二姑娘。”
“郡主这些日被病症折腾得不轻,情绪有些不稳,还望青雾姑娘多多包涵。”
“你……”
林青雾罕见地来了火,正想发作,被林青黛笑着劝住了,“今儿过节,姐姐别动气,黛黛去去就回。”
“昭和郡主染了病还惦记着给我送麓花节礼,于情于理,这一趟都免不了。”
林青雾按捺住怒气,“去吧。”
林青黛随着那丫鬟前往养和殿,明月和明浅跟在她的身后。
一阵兜转,抵达养和殿。
丫鬟擡手,在殿门上敲了敲。
“进。”
娇柔的声音传出,林青黛认出是昭和郡主的声音。
丫鬟推开门,同一瞬,苦涩药香飘出。
“二姑娘,里面请。”
林青黛微微颔首,随后提步往里,明月和明浅理所当然地跟着。
丫鬟:“郡主说只想……”
这回她没能说完,因为林青黛泛冷的目光扫向她。
虽一言未发,但什么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不要得寸进尺。
昭和郡主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值得我一直退让。
丫鬟顿时闭嘴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林青黛露锋芒,虽然微弱,可那压迫力是极强的。
林青黛刚进大殿,倚在圆桌旁喝茶的昭和郡主便看了过来。脸上蒙了纱,想来是为了遮挡那些过敏生出的红疹。
“青黛姑娘,过来坐。”
林青黛笑着走近她,“郡主可好些了?”
须臾后,在她对面坐定。
那会儿昭和郡主才回她,“好些了,但这心情还是不怎么好,不想见人。”
“今次是我唐突了,二姑娘莫怪。”
林青黛:“昭和郡主严重了。”
昭和郡主笑笑,“今儿麓花节,我给你准备了酸杏酒和褐果。”
“这酒啊,可不同外面的。”
林青黛:“如何不同?”
昭和郡主:“爹爹送回来给我的。”
昭和郡主的爹爹,不就是景闲王吗?
林青黛笑了笑,“景闲王殿下是打心眼里疼爱郡主的。”
昭和郡主:“是啊,能遇到爹爹,是昭和此生最大的福气。”
但这一次,似乎就用尽了所有的福气?不然怎会……
昭和的眼眸中有悲伤一闪而过,快到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然而却没能逃过林青黛的眼睛。她藏在宽袖中的手,轻轻蜷动了一下。
“郡主身体不适,还是别饮酒了吧。”
“酒也放不坏,等身体好些了再喝也不迟。”
昭和郡主:“是这个理。那姑娘先尝尝?”
林青黛:“好啊。”应完又说:“黛黛酒量也不算好,浅尝两口就好了。”
昭和郡主轻轻地应了声,随后亲自为林青黛斟了一杯酒。
酒液倾洒间,酸杏的香味氤氲开来。
当昭和郡主将酒杯递到林青黛面前时,她笑着接过,“多谢郡主了。”
话毕,当即将酒杯送至唇边,轻轻抿了两口。
昭和郡主看在眼里,神色忽然一顿。
不过很快她就归于常态,又取了枚褐果切开,取出了里面的果汁和纤维,撒在了一些糕饼之上。
“再尝尝这个。”
“多谢郡主了。”
林青黛取了个糕饼尝了口,专挑了有褐果纤维和汁液的地方。
“味道不错。”
后又说了几句,昭和郡主提出去后殿取礼物,让林青黛坐着等她一会儿。
林青黛自是应下。
然而等了近半盏茶的工夫,林青黛的额心和耳后开始发热,她都没有回来。
“昭和郡主。”
林青黛起身,不想浑身乏力,她不由晃动了一下。
“小姐。”
明浅和明月面露焦急之色,正想伸手扶,有人从后殿走出。随之而来的,是他低柔到能挤出水来的声音。
“黛黛,你不舒服吗?”
出来的人,竟是二皇子。
他今儿穿了身白色的锦袍,霜雪一般的洁净高贵。
宋家人最是爱白色。
想来是觉得它高洁,清贵。以为穿上它,就能抹去他们的一身脏污。
然而他们似乎忘记了,无论他们如何遮掩,那些脏污还是会藏在他们的目光里停在他们嘴角的勾弧。
林青黛:“二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宋云澜:“来看昭和的。”
“是吗?”
“昭和郡主,不,应该说是二殿下您,在我酒里下了东西?”
宋云澜笑说:“怎么会?二哥这般疼宠黛黛,哪里舍得?”
话落,忽然提高了音量,“来人,将这两个女婢带走。”
话音四溢,又有人走出后殿。
这回是四名女子,虽着了宫婢的衣服,可她们的眼神冷极,更像是官宦巨富家养的死士。
林青黛见状笑了声,这一声短促,轻得近乎微无。
这一笑过后,她额心耳根后的红热似乎慢慢散了去。
宋云澜并未察觉到这些。
他的注意力被林青黛的笑声控住,“你笑甚?”
在这一瞬,他的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但一细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如此周全隐秘,谁能发现呢?
而且黛黛,确实在发热,“覆红妆”起作用了。
林青黛凝眸看他,目光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是龌龊小人,根本担不起浔国。”
“林青黛!”
娇娇儿将他的无能狂怒看在眼里,细微地勾了勾唇角。
也不知是不是脸儿还红着,她这一笑,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妩媚妖艳的意味。
“我说错了吗?”
“酸杏酒,褐果再加上那珍稀难得的粉玉,三者作用,能催生出让女子混沌的潮热。”
被禁用百年的宫廷秘方,林青黛竟也知道。
宋云澜震惊不已,黑眸圆睁,失了言语。
“宋云澜,你真的让人恶心。”
“你这样一个恶心的人,如何能成为一国储君?”
说话间,林青黛脸上的热意全部淡去,她的体力在恢复。
宋云澜亦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待到林青黛话落,他忽而拍掌,一下又一下,
“聪明。”
“黛黛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不过可惜了。”
事到如今,她便只有死在这养和殿一条路了。
宋云澜手一挥,更多的“婢女”从后殿涌出,昭和郡主竟也混在其中。
同一时刻,养和殿那高耸粗大的横梁之上藏着两个黑衣人,赫然是从藏书阁出来的季与京和慕清槐。
只是两人目的多有不同。
一个是收到风隐入养和殿的,一个是来凑热闹的。
“媳妇儿遇险,你还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