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黛黛,权力场从来没人说……(2 / 2)
林青黛:“黛黛愚钝,猜不着陛下的用意。”
“是吗?”
“那黛黛是如何想到启动民众议政计划的?”
还带着帝都的世家子弟去造势。
起先,他虽说放任了计划的推进,但他同样也没阻止三皇子等人。
针尖对麦芒,胜负对半开。
却是没想到林青黛又出奇招,安干商行一系连一夜都没顶住。
林青黛闻言,脸上的笑容一瞬淡去。
沉默了片刻,她柔声回说:“这次,是黛黛过激了。”
“但黛黛绝无私心,只是想为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郎谋个安稳人生。”
话到这里,林青黛忽而站起身,向帝王叩拜,“黛黛知错了,求陛下责罚。”
帝王这次没阻止她跪拜。
她话落,又晾了她片刻。
什么意思,帝王没说,但林青黛一清二楚。
帝王是在告诉她,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起来吧。”
“谢陛下宽宏。”
林青黛重新坐定。
帝王随后将话题带到了她和季与京的婚事上。
“黛黛,你远嫁岭东人生地不熟,多些自己人总归是好的。”
“孤准备派几个利索处事经验也丰富的老嬷嬷和婢女随你一道前往岭东,你觉得如何?”
同时去的,还有一队银盾军。
数量取了个吉利数,88。
林青黛闻言,心绪悸动。
她心知这份恍若偏爱的恩赐其实是监视。
帝王终究忌惮季与京,担心这场联姻之于他是“如虎添翼”。
面上,她却只是轻柔笑笑:“多谢陛下着重。”
还来不及说其他,帝王又开口了,“那就带着吧,总归是有用处的。”
林青黛明白帝王是铁了心要她带着这些人前往岭东了,只能应下,以一种乖顺的姿态。
帝王看她这般,脸上终有笑意浮出。
可这些,仍不能让他全然满意。
他试探询问,“黛黛,岭东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未来你和季与京若是有了孩子,将长子送回帝都教养可好?”
又是询问的语气,仿佛这件事存在商量的余地。
可林青黛清楚,没有的。
倘若她和季与京有了孩子,长子定是要送入宫中的。
再不然,就是养在林府,囿于帝王触手可及之处。
极短的时间里,林青黛的心,凉透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无上王权带来的压迫感。
不动声色间,便能将人压死。
她出身浔国最强盛的世家,父亲乃一品王侯,都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那其他人呢?
强行地敛了心神,林青黛清浅笑笑,“陛下,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再则就是有了孩儿也不是黛黛一个人的,黛黛需和夫君商量。”
柔和话音在御书房内漫开,剥不出一丝怒意和反抗的意味。
林青黛给人一种感觉,她在讲道理,仅此而已。
而这些道理,都是人之常情。
帝王越过了,都有仗势欺人之嫌。这个人,还是他看着长大的黛黛。
今儿这般,足够了吧?
帝王定定地看了林青黛一会儿,终于牵唇笑了。
“黛黛说得对,现在说这些太早。时候到了,再说吧。”
聊完这茬,帝王似意尽了。
他对林青黛说,“都进宫了,就去贵妃那里走走吧,以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林青黛站起身来,朝着帝王躬身:“那黛黛去了,多谢陛下今儿的赏赐。”
帝王大手一挥,林青黛微折着腰身,倒退着走了几步。
离书案远了,才转过身来,阔步离去。
肖祺跟着她出去了。
踏出御书房的门槛,阳光迎面拂来。
暖意馥郁,却也没能消融林青黛心间的冷意半分。
肖祺将她过于沉闷的意态看在眼里,不由笑了声,“姑娘别往心里去。”
“陛下他只是……”
林青黛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将话说出来。
在这座皇城之中,话越少越好。
最好,能够摈除情感。
“公公,有缘再见。”
她笑着,由衷而柔和。
她虽惊于帝王权术,却也能理解。
倘若这偌大江山是她的,诸雄和皇子皆觊觎。
她日日沉浸在江山会被夺走的惊惧防备中,久而久之,她也会疯魔不再相信任何人。
“有缘,再会。”
林青黛依循圣意,随着宫人去往贵妃寝宫。
不紧不慢一盏茶的工夫,终是抵达。
在门外,就听到贵妃娘娘的声音。
她的声线较之寻常响亮了许多,透着嫌弃:“这就是你所谓的认真读书了?几门课程,就只有一门合格的。给你合格的这位老师还是皇宫学堂公认的老好人,他在宫里教书近四十载,就没给过谁不合格。”
“成绩都这样,还好意思到你父皇跟前闹,瞧瞧被打成什么猪样了?”
“宋云彦,我每日给你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要是读不进书也可以,赶紧成亲生子,那我也算你进了孝。结果你连媳妇儿也找不到?
生你何用?”
随后,宋云彦辩驳的话音传来:“娘,你仔细看看这成绩单好吗?考核分数都是很高的,我就是老爱逃课。”
“哎哟喂,你还知道自己老爱逃课啊?你不会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吧,经常逃课也能通过中期考核?
他一开口,娘娘好像越发生气了,又是一顿尖锐输出。
再激一番,就要动手的阵仗。
林青黛决定救救四哥,她请身后的宫人代为通传。
当那小太监踏入殿内,一如她想的那样,内里的声浪消停了。
“黛黛,你怎的来了?什么时候进宫的?”
宋云彦亲自出来迎的,走路的样子很滑稽,可他眉眼盈笑,整个人呈很纯粹的暖调。很明显,先前那激烈的责骂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陛下召我入宫,给了我好些赏赐呢。”林青黛避重就轻地说道,轻松自然的意态,以至于宋云彦以为是真的。
他引着林青黛往殿内而去,同时好奇地问道:
“都是些什么好东西,说给四哥听听。”
林青黛一本正经:“那不能告诉你。”
随后反问他:“听说你被陛下打板子了?犯了什么事儿?”
宋云彦:“那不能告诉你。”
这话出口,两个小的齐齐笑出声来。
两人相携进了殿,只见岑贵妃倚着一张小圆桌而坐,慵懒又优雅的意态。
李嬷嬷在张罗泡茶,热水滚过茶叶,一股清幽茶香氤氲开来。
“黛黛,过来坐。”
“多谢娘娘。突然前来,可有打扰到娘娘?”
说话间,林青黛和宋云彦已经来到了小桌旁,各占了一方。
区别在于,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站着的那个屁/股还疼呢,根本坐不了。
岑贵妃笑着对林青黛说:“说什么胡话呢?黛黛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没打扰这一说。”
宋云彦夸张哇哇叫:“这一对比,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林青黛觉得这话荒唐得紧,哑然失笑。
岑贵妃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嫌弃:“你要是能有黛黛一半省心,我能对你好到天上有人间无。
宋云彦:……心道,那还是像现在这样吧,反正也习惯了。
面上,沉默是金。
岑贵妃也烦他了,“走吧,本宫想单独和黛黛说说话。”
宋云彦:“我也想听,我不能听?”
岑贵妃:“是,你不能听。”
“李嬷嬷,带他去太医那瞧瞧。”
“诺。”
又是一阵闹腾,但狗崽子哪里拗得过贵妃娘娘?
他只能随着李嬷嬷去太医院。
他们走后,岑贵妃又屏退了左右,偌大空间里只剩她和林青黛二人。
“今儿,不顺利吧?”
一片静谧中,岑贵妃先开了口。
林青黛:“嗯,但能理解。”
岑贵妃伸手摸了摸林青黛的发鬓,慈爱明晃晃显出:“黛黛,理解并不意味着要接受。听静姨一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要想生小孩的事儿。”
“你不会想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个宋云华或是宋云眠的。”
“一定要记在心里。”
“知道了静姨。”
岑贵妃笑了,妖娆风情悄悄浮现,“不要信母凭子贵那一套,事实一再证明,母强子女才有机会上桌。”
“黛黛,权力场从来没人说过只准有男人。”
林青黛以前觉得岑贵妃是这皇宫内苑最艳丽的花,当然现在也是,但又不仅仅是。
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强大。
在皇后重压之下,她护住了自己让宋云彦安稳快乐长大让家族有了护佑。困于深宫多年后,她仍能说出“权力场从来没人说过只准有男人”这样的话。
“娘娘,您可曾想过另外一种人生?”
“权力场中,有您的位置?”
岑贵妃:“没有。”
话落,她停歇了数息,“以我的能力,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但黛黛,你不同。”
麓花节刚过,浔国西南主城孤云城还残留着节庆余韵。
街头各色彩带随风摆荡,街尾食肆小档还在卖麓花糍和蜜糖,民众徜徉其中,无不笑意盈面。
总而言之,是极为松弛愉悦的氛围。
然而位于孤云城最繁盛处的霍家宅邸却不是这样。
那些在土楼前被季与京屠戮的死士回到了霍宅。
仓冷被诛,属下仓勋和仓鹤顶上,来向霍家大少霍延瀚复命。
一进议事厅,仓勋和仓鹤便折腿跪了下来,双手贴地,脸亦是。
“我等办事不力,请大少责罚。”
霍延瀚出奇的冷静,“仓冷呢?死了?”
“你等乃我霍家拔尖的高手,出动近百人,竟无法带回李永灿那个老东西?”
仓勋:“我们……”
我们甚至连裕永老人的面都没见到。
这话,仓勋想说又不敢说。
犹豫过后他选择了略过这茬,直接道,“我们遇到了绝顶高手。”
霍延瀚闻言嗤了声,“谁?”
“这世上还存在以一敌百之人?”
这百人,还不是普通兵士。
是经过严密训练,苛刻选拔的死士。
仓勋:“我等不知,但那人离开前让我们带话给家主。”
霍延瀚:“什么话?”
仓勋:“他说很快会来找家主。”
公然向他孤云城宣战,又有以一敌百的战力。
张祺远,玄知,慕清槐,吴庭善,刘同安,季与京。
一个个名字从霍延瀚脑海中划过。
若是遇到他们其中之一,倒也不能怪仓勋等人。
恶修罗,谁撞见都得不到好。
“起来吧。”
仓勋和仓鹤循令站起身来。
霍延瀚持续下令,“厚葬仓冷等人,有家人者,给予适当的安抚。”
“谢大少。”
“出府之前,去找煌师傅绘制那人的画像。”
“诺。”
两盏茶的工夫后,煌师傅去见了霍延瀚,手里拿了一卷画像。
彼时,小厮才送了盏茶到霍延瀚的面前。
不用掀开茶盖,裹了茶香的热息都是不停地通过孔隙往外冒。
是西南名产,绿琉璃。
隔着带香的茶息,霍延瀚看向了煌师傅,第一句话是,“是谁?”
煌师傅走近了些,朝着霍延瀚,“大概率是季与京。”
“他以刀疤伪装,明面上又很少出岭东,仓鹤等人不认识太正常了。”
季与京?
霍延瀚无声咬字,末处,意味莫名地笑了声。
“杀我霍家这么多的亲卫,让他拿什么抵好呢?”
停顿须臾,他又说,话音透着森冷:“不如就拿林二姑娘的命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