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单于猎火照狼山 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2 / 2）

“开往春天的列车？”韩信略微偏了偏头，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嗯，”唐秋生说，“就是春天的时候，这边的樱花林会开，然后会有一趟观景专线，到时候就可以坐在车上，吃吃喝喝地，一边看花。”

韩信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似乎在思考着哪里会开满淡粉色的明媚山樱，唐秋生看着他的侧脸，他有一双深色的眼睛。

唐秋生从来没有见过第二双这么清澈的眼睛。

好似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没人能相信这会是一双杀人百万天下缟素的眼睛，太温顺也太干净了。

果然谪仙人。

水烧好了，韩信将热水倒到了铜盆里，加了些冷水，将手伸进去搅了搅，似乎对温度感到了满意，他洗了脸，轻轻地靠在了床上，合上了眼睛。

“春天要来了啊。”他轻声说，唐秋生应了一声，“是啊，快来了，然后花就开了。”

“感觉明天会下雨。”韩信低声抱怨道。

“你是怎么知道明天会下雨的。”唐秋生问道。

“如果是近的一个时辰之内的雨，看天色就好了，”韩信说，“如果是今天内，或者明天这种，”他伸出手来按了按自己的膝盖，“腿疼基本上就要下了。”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腿疼了。”唐秋生忍不住说。

“行军打仗的，有几个不疼的。”韩信笑了笑，“除非是那种养尊处优从来没出过中军大帐好好养着的。”

“否则总是有点毛病的。”他说，“所以说从军苦。”

“士兵们更是不容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旧伤，风湿，胃病，就算尽力保障补给了，也难全然逃的过去。”

“所以总是要打快一点，之后大家回家过好日子去。”他笑了笑，“都是有功的人，应该不会被亏待吧。”

他略微用了点力，似乎舒服了一些。

将军少有不是一身伤病的，尤其是远征的，作息不规律，劳心劳力，压力也大，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唐秋生知道这一点，但是看着这种事在自己眼前发生的时候，还是莫名感觉心里一紧。

他明明还这么年轻啊。

果然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其实也不太疼。”韩信低声说，声音轻的像耳语一样，“就是下雨之前会感觉像是在用什么东西磨骨缝似的，有时候觉得还不如被扎上一刀来的痛快。”

“我知道。”唐秋生轻声说，“给你用个热帖吧。”

唐秋生摸了一张热帖出来，撕开了包装，将青年的手拿开了，将背面的胶撕了下去，贴在了衣服外面，青年的手直接从床沿上滚了下来，他已经睡着了。

他也很累了，即使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大战也很劳心劳力劳神。

大概即使是韩信，也是会累的。

他何苦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熬的一身伤病呢，唐秋生想，这样庞大而复杂的战役，就算十年往上走，也没有人会责怪他的。

唐秋生想起后世人每每提起他一月灭一国的赫赫战功都会惊叹不已，但是很少有人会想，他在急什么。

慢慢地耗上十年二十年，舒舒服服的养精蓄锐，培植自己的党羽和封地，岂不是更好。

但是韩信不愿意。

他只知道打仗太苦了。

所以只要能早一天不打，就早一天结束。

其他的都无所谓。

青年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的很沉，韩信很少皱眉头，所以眉间依旧是一片平坦，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他眼睛样。

这一次他打的只比从前快不比从前慢，毕竟这一次他手上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由市卒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快到让人几乎有了几分恍惚，好像他的胜利来的从来都是轻而易举一样。

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唐秋生想，也许韩信从来就没给自己留过任何退路，连身子都熬垮了，拿什么造反，拿什么生事。

也许他所谓的称病不朝从来就不是作伪。

如他所说一般，后半夜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春雨从来都是绵长而细腻的，万物都在等待着被叫醒而生发，土壤中的虫子还在等着春雷。

而春雷也响了，辉煌而盛大地昭告着春日的驾临。

雨在太阳升起前停了下来，盖在天幕上的云朵散开了，露出了干净的底色和疏星，而后金色的日头拨开了一片灰色冉冉升起。

“好雨啊。”唐秋生由衷地感叹着，她的目光落在了地平线上，军队早已醒来了，他们要在清晨开拔。

夜里的轻雨被晒干了，空气潮湿而新鲜，这在古代兵书中是最好的兆头。

所有人都是这么确信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