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2 / 2）

十指连心，陆谨弋……

她泣不成声，泛红着眼，泪簌簌地落下。

陆谨弋又一声叹息。

他几不可闻的悲凉拢在眉心，神情阴郁又柔和，手微微往里一带，仿佛下意识要揽她入怀，却又戛然而止了。

“云鸾，不要自责，当年你身陷囹圄，性命垂危之际，我下了退婚书与你撇清关系，将你置于那等无助惨烈的境地，我每每想起痛心疾首，午夜梦回都是你含泪的眼睛，不忍心再多去回眸。”

“而今，你已为他人宫妃，若是当真过得顺遂快意，我便可以放心了，可你的笑意分明不到眼底。”

“他对你……不好吗？”陆谨弋凝视着她道，眉心微蹙时神情忧郁。

沈云鸾不知该如何提及那些不堪的现实，她竭力咽下泪水，神色有难以言喻的凄凉。

陆谨弋眸光颤抖，薄唇动了动，又道：“其实，我只身进入大雍宫廷，为的不仅仅是找废帝，我在西北屡立战功，偶然俘获了其他部族时，夺得了一个东西，据说能够假死七日，不仅气息生命看起来全无，而且脉象也诊治不出来，形同活死人。”

沈云鸾立即擡眸，有些不敢想象这话的真实。

陆谨弋敛眸许久，自袖中拿出个小瓶子，递到她面前说：“我在西北时，听说过你的事情，推测你约莫需要，但也不太肯定，于是便留了个心眼，你对我极少欺瞒，如此想必是想借此机会，再次逃离大雍皇宫吧？”

沈云鸾接过那药丸，情不自禁开口道：“陆哥……”

陆谨弋却道：“什么也别说了，云鸾，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这话他曾经也说过。

沈云鸾眼眶泛红，颤抖着眼睫，无言以对。

“眼下沈复已死，祁钰必定会让别的皇子代替他的位置，而我目前还无头绪，到底该拿三皇子如何……希望他别真的踏出那一步……”陆谨弋凝眸道。

“若他当真如此，你要如何？”沈云鸾问道。

陆谨弋静静看着她，眉眼爬上毅然决然的坚定，沉声道：“陆家满门忠烈，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蒙羞，更不能让景国的百姓寒心……”

沈云鸾怔松望着他。

男子神色淡定自若，仿佛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事情，语气都是平静无波的，温润得像是一块寒玉。

她莫名其妙想起陆夫人，这个早年孀寡的苦命女子，在夫君死后强撑着教导儿子，将他教得这般儒雅随和的模样，陆谨弋生得既像母亲，又像父亲，不知她每每看着他时，想起亡夫，内心该是如何悲痛。

可陆谨弋却因为自己，违逆了她的心意，以至于最后出征西北，陆夫人都只是躲在人堆里偷偷抹泪，没让儿子知道，母亲其实一直在目送他。

国破家亡，母亲新丧，她被虏来大雍，在戎狄忍辱负重的那几年，陆谨弋是怎么扛过来的……

“陆哥……真的非得如此吗？”沈云鸾颤抖道，嗓音如同绷紧的风筝线，下一秒仿佛就要断了。

可陆谨弋却撇过眼去，好似不忍在看她，许久才道：“云鸾，我抛下你，娶了戎狄公主，违背了我们的誓言，你怪我吗？”

沈云鸾摇头，泪水刷地流淌在脸上，哽咽着想说几句安抚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陆谨弋好似宽慰一笑，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说道：“云鸾，我在戎狄的时候，经常看着月色发呆……”

他话音刚落，突然神色警觉起来，半截话咽回了腹中，又语气急促道：“云鸾，具体如何假死，我帮不了你，但是这之后祁钰必定要放你入皇陵，到时我再救你出来，记住这药时效只有七日，且药力会一日日衰竭！”

随后，陆谨弋来不及道别便闪身离开。

沈云鸾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才擡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情稍微平复少许后，忽然听见祁钰的声音。

“朕不过晚来了几个时辰，怎么哭成这样？”

帝王好似披星戴月而来，浓黑的墨袍隐在深夜里，仿佛天地的夜色都自他身上诞生，眉弓微微凸起时，月光照得他深邃的眼瞳忽明忽暗，整个人冷峻深沉得难以言喻。

沈云鸾朱红的寝衣微荡，白腻的雪肤好似泛着寒光，还来不及瑟缩，便看见祁钰擡手解了身上的披风，随后扬手便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帝王唇角微勾，垂眸看着她时，眸光泛滥着温柔的神情，仿佛她才是他生命的核心。

“眼睛都哭肿了，怕朕不来吗？”祁钰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擡指揩了她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