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脔（2 / 2）

沈云鸾下意识想避开，却迫于那倨傲强势的威慑力，只待他神色舒缓后，才复又听祁钰说：“更何况，此女是皇后看重的人，朕无论如何也要给几分薄面的，不然，叫皇后伤心，彻底恨上朕可怎么办？”

“朕……还想和皇后多生几个孩子呢。”

他说着微露笑意，朱红的喜服衬得俊颜面如冠玉，冷不丁地俯身辗转她的朱唇，半眯着眼时，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朕和皇后曾经失了个孩子，那是朕毕生之痛，今次绝不会再铸成大错了。”帝王一字一句说，嗓音掷地有声。

沈云鸾目光怔忪不已，她陡然失去的那个孩子，被她一直深埋心底，之所以总是避而不谈，是因为她只要想起，就忍不住簌簌落泪。

祁钰面上不动声色，却原来一直铭记于心吗

“皇后，咱们要重新开始了。”祁钰平淡陈述说，这回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斩钉截铁地下了圣旨。

随后，不等沈云鸾回答，祁钰匆匆擡脚离开了关雎宫寝殿。

外面风雪交加，他行走间微扬起衣袍，朱红的颜色落在白茫茫的雪色里，显得艳丽又刺目。

有种格格不入的哀伤。

……

陛下辍朝七日，总算如往常一般，上朝处理政务了。

这让所有惊悚害怕的臣民终于放下心来，想着既然皇后已然没事，那咱们的君主仍旧是个正常人，他们终于不用担心朝局动荡，致使天下大乱了。

可了不得，陛下疯了七日，民间便有好事者，将这七日的疯癫编纂成话本戏曲，日日在秦楼楚馆说唱，俨然说的是帝王锁娇，情深动天，这才叫阎罗殿的官差都不敢收了新后的魂魄，忙不叠放回人间，只为成全这段刻骨相思。

最是无情帝王家，君恩薄情亦如落花流水，能有个专情且长情的君王，是多少后宫女子可梦不可得的事情？

新后，当真是洪福齐天……

街头小巷都这样说。

沈云鸾没这么觉得，她觉得全天下没人比她更倒霉，祁钰这样的疯子，连和死人同床而眠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都能做出，可知她想到自己万一死在他后面，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那该有多可怕？

她本想试探得知，祁钰对导致她假死的症结，可总也不敢开口，生怕不慎引到陆谨弋处，那瓶子她也没找着，当日服药后藏在最里面夹缝中的。

沈云鸾内心不安，可祁钰却只字未提，她也只好装傻充愣下去，宫人说那日是沈月冲进去，陛下这才发现了端倪，加之做了皇后，事情莫名其妙多了起来，她随便翻了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翻着白眼都嫌浪费时间的。

祁钰后宫只有她，能打理个什么出来？

可是事情虽小，堆在一起也是很冗杂的。

现在，最让她挂心的，还是沈月的身子。

她那日被押入大牢，虽然没有遭受什么折磨，可是后面沈云鸾才知道，原来废帝沈复在得知沈月背叛他，想要将被诬陷下狱的自己给救出来后，竟然将自己的亲姐姐也押入了大牢，就是之前关押自己的那一间。

对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亲姐姐，沈复可没有手软。

沈月最畏惧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我知道……沈复他丧心病狂，不仅秽乱后宫，还弑君杀父，可你只是想救我，也没有成功，他竟然也能狠心至此吗？”沈云鸾怜惜道。

“这哪叫狠心啊？母后说不定都是被他逼死的，我不过是个和他不对付的姐姐，算什么要紧的人？”沈月冷笑道。

沈云鸾思绪蹁跹，景国中宫李皇后，诞育了长女沈月，和太子沈复，与景灵帝也算年少情深，可后来兰因絮果，她心灰意冷后，拉扯外戚势力参与朝政，一心只想扶持儿子登基。

最后，在景灵帝的灵堂前，中宫李氏突然悬梁自尽，后面跟着便是国破家亡……

这是宫闱密辛，也是沈月的伤心事，沈云鸾不想多问，免得让她忧思过多，太医说了，她已经不能多费心神，身子骨扛不住。

沈云鸾泛红着眼，话音轻颤说：“我若知道会连累你，必定不会告诉你的，可又怕你真以为我出事，熬不住这打击。”

沈月眼角泛起一层湿润，叹息着安慰她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要冲进关雎宫的，只是我虽然没受刑，可遭此牢狱之灾，只怕不能随意走动了，你可否帮我个忙？”

沈云鸾问：“什么忙？”

沈月道：“最外层宫墙的景国旧民日子难挨，我每月这个时候，都要亲自送些东西过去的，别人回话我不放心，劳烦你替我走一趟？”

沈云鸾不假思索点了头。

“另外，沈复已死，咱们也该挑个新君，你帮着看看？”沈月突然说，目光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