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2 / 2)
“陛下,臣妾有罪,还请陛下宽恕。”沈云鸾谦卑道,眉眼微垂着,神情泄露一点怯懦。
“无妨,许是才回故里,来,坐到朕身边来。”祁钰又道,静静看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去。
沈云鸾才落座,擡手先敬了他一樽,随后敛袖沉默不语,祁钰余光扫了她后,在擡袖饮酒的间隙里,微微侧头朝她一笑。
沈云鸾差点没绷住,但好在二皇子也在饮酒,她这点不自然便没人发现。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三皇子远在西北戎狄,听说已经快到景国边境了,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二皇子,你怎么看?”祁钰淡声说,眉宇处高深莫测。
沈云鸾心思微动,三皇子之所以按兵不动,约莫和陆谨弋有关,他必定是想办法拖住三皇子,免得戎狄人率先入境,烧杀抢掠。
二皇子颔首微笑道:“这……我如何知晓,还请陛下明示。”
祁钰居高临下,神色不改分毫说:“朕觉得,他也许是在等朕派人前去劝和,西北苦寒之地,他苦苦蛰伏那么久,如今又被朕抢占先机,入了景国宫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总要最后争上一争的。”
二皇子神情瞬间紧张起来,却又强行按捺住,紧声道:“陛下所言有理,只是三皇子他与陛下t毕竟结怨已深,再如何说和,想必陛下也是不会信的吧?”
祁钰眼睛半阖着,面无表情说:“朕与人斡旋,只谈利益交换,不谈恩怨私仇,他若是能够给朕带来切实的好处,仇敌朕也容得下,只看他有几斤分量。”
沈云鸾唇角微勾,三皇子背靠西北戎狄,与势单力薄,只有些许旧宗室拥戴的二皇子,可不能相提并论,此话一出,只怕这人心里该着急了。
果不其然,二皇子瞬间攥紧了拳心,急促道:“陛下,三皇子他即便投诚,来日也必定阳奉阴违,西北戎狄狼子野心,无论如何都是极难掌控的变数啊!”
沈云鸾轻咳了一声,适时插嘴道:“即便如此,可你不也是阳奉阴违?那日本宫好心去最外层宫墙看望你,想问问你对于令立新帝的看法,结果你支支吾吾半天让本宫失望透顶,转眼却与陛下说本宫妇人参政,当真表里不一……”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祁钰厉声呵斥说:“此事事关朝政,如何是你一介妇人能干预的?”
沈云鸾脸上瞬间苍白,咬唇半天不说话,祁钰这才缓了神色,柔声道:“皇后,朕顾念着你是景国人,能让你旁听已经犯了规矩,你也要识大体才是。”
沈云鸾僵着脸,好半天才起身,告辞说自己要去更衣,不由分说地提裙离开,临走前狠狠剜了眼二皇子。
她出了门,青白蹲守在外,悄悄引她入了后侧的屏风处,暗中伺机观察着。
二皇子面露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看了祁钰的脸色道:“我这六妹妹,自幼无人管束,长大后又骤然得了陛下的恩眷,恃宠而骄了。”
祁钰背对她,只能看到个宽阔的背影,可君王的威仪却是不减分毫的。
“是有些不知礼数了,那日二皇子派人来说,朕原本还不信,她不过一女子,竟然还想着左右新帝的人选,当真是胆大包天,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差点朕要糊涂了。”祁钰如是说道。
“陛下乃是明君,可别妄自菲薄,当时我也是想着,以陛下这样超然傲岸的君王,岂会容忍身边的女人有小心思?故而才多事,没成想让陛下对我颇为宠信,实在是侥幸之举。”二皇子低声道,言辞谄媚。
“的确,朕再宠爱,也断不能容忍此事!”祁钰语调平缓说,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方才之事,陛下是何想法?”二皇子道。
“朕很想立你为新帝,只是目前朕都看不出你有何过人之处,听人说你过去便不挑不显,朕也不会在景国多呆,倘若一旦回去,那远在西北的三皇子岂非立马要来夺位?如此,还不如和他议和,朕给他想要的,他给朕想要的,彼此兴许因利生好也说不定。”祁钰慢条斯理说,右指轻轻点在案几处,姿态矜贵雍容。
“陛下,我虽然没有三皇子那样的背景,可旧宗室却实实在在拥护着我,其后的影响未必会逊色!”二皇子力争道,身子整个前倾。
祁钰并不接话,仿佛没将他说的放在眼里,微微阖了目,姿态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都是傲慢。
二皇子气息微沉,忽然说:“在景国覆灭的前一年,西北老戎狄王曾经向父皇求娶嫡长公主,却被中宫李皇后断然拒绝了,眼下嫡长公主就在此地,陛下可以以和亲交好戎狄。”
沈云鸾听了这话,心猛地一紧,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这个畜.生,沈月的惨况无人不知,他竟然还想着利用和亲之事,去为自己争夺一点好感。
“二皇子,朕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如今要论的是新君,不如这样,三皇子必定过几日便要潜入,朕会举办大典以状声势,到时候你拿出你的实力,朕若是觉得当真可以,立即助你诛杀逆党,那日便是你的登基大典,否则朕还是维持最初的想法,和三皇子说和。”祁钰声调很冷道,随后不等他回答,缓缓起了身。
他转过来,目光和屏风后的沈云鸾视线相接,盯着她笑时,俊颜英武又柔和。
“此事无需再议,二皇子中庸了这么些年,朕还真不敢赌你,朕乏了,你下去吧。”祁钰勾唇说,佯装看着屏风的画。
二皇子仿佛还想说什么,却被那背影所阻绝,咬了咬牙,最终行礼退下去。
待他走后,沈云鸾才从屏风后出来,祁钰忽然紧搂住她,心跳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方才朕呵斥你了,可有吓着你?”祁钰低低道,紧锁着深眉,好似在懊恼。